云无雩放下笔,心里空落落的,低垂眼帘面容忧郁,仿佛真切地为芙蓉感伤。忽然胸口一痛,云无雩愤懑地转过头,“你又——啊!”
马宝儿若无其事地问:“我又怎么?”
云无雩不敢直视他的眼睛,捂着胸口低头告饶:“好了,让我穿上衣服吧。”
“可不是我不让,你哪有衣服可穿,那身丐帮长老服?”
“那……”
“我去替你买套成衣,你在这里等着。”
“嗯……”
“有话就说,别吞吞吐吐的。”
云无雩犹豫下还是忍不住担心,“芙蓉苑的人可能在找我,你出门会不会有危险。”
马宝儿了然,“放心,大不了把你交出去就是了。”说罢也不管云无雩面色铁青,哼着曲一溜烟走了。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沈栖霜今日Jing神好了许多,吩咐采月服侍自己穿衣,采月知道自家少爷的脾性,也不敢多劝他再休息几天,拿出少爷最喜欢的一件月白织锦绣白莲暗纹袍子,没想到沈栖霜只看了一眼便说:“这袍子沾了油污,拿去丢了。”
采月愣了一瞬,躬身称是。
采月另取了一件淡青色外衫配同色纱衣,仔细替沈栖霜穿戴好,系好丝帛带子,采月向四周看了看,“咦,少爷,您一直戴着的玉蝉呢?”
沈栖霜淡然道:“玉蝉性寒,现在戴着不适宜,往后戴个羊脂玉牌子吧。”
“是。”
沈栖霜穿戴整齐,坐在桌前,由采月插支玉簪,沈栖霜看着桌上不知为何分了叉的紫毫笔,叹息道:“再去箱子里取支笔来。”
“是。”
沈栖霜平日若是无事,都要到铺子里看看,今日站在玉器行门前却有些踌躇,颇有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意思。正在这时,身后传来一声“栖霜?”
沈栖霜回身,微笑着行礼:“谢公子,别来无恙。”
眼前风度翩翩的佳公子正是归德府府尹之子,谢沅。
谢沅关切道:“听说栖霜病了?我还想今日差人送点上好的燕窝到你府上。”
“多谢美意,沈某已无恙。”
谢沅摆摆手,“诶,你我之间何必如此客气。”
顿了顿,谢沅接着说:“既然今日巧遇,栖霜何不随我去雅居品茗赏花,别天天闷在铺子里,想见你一面都难。 ”
正巧沈栖霜也不想去铺子,“如此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这边厢,云无雩抚着身上上好的料子惊讶道:“这……无雩实在无以为报。”
马宝儿打着呵欠,“没人让你报,你赶紧把屁股养好就是对我最大的回报。”
云无雩实在恨他的粗俗与荒唐。
马宝儿站起来,拍拍自己粗布衣服上的灰,说:“赶紧吃饭去,我都饿瘪了。”
马宝儿带着云无雩大摇大摆进了天水楼,山珍海味点个遍,云无雩早上只喝了一碗粥,此时对着满桌佳肴也难持风度。
两个人吃得尽兴,谁也顾不上谁。
云无雩喝下一杯茶,犹豫道:“虽然我知道不该问,但是……”
“我叫马宝儿。”
“……”云无雩不解地看着他。
马宝儿打了个粗犷的饱嗝,“除此之外,你什么都不要知道比较好。”
云无雩低头摆弄着喝光的茶杯。
“你总不会还指望着我是个好人吧。”马宝儿夸张地瞪大双眼。
云无雩抬头,第一次直视着马宝儿,一双杏眼纯净热烈。
马宝儿先受不了转开头,靠在椅子上看着轩窗外碧蓝的天,啧啧道:“真要命。”
这顿饭的结尾不算愉快,两人回去的路上沉默不语,马宝儿突然开口:“你在这等着。”
云无雩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听话地等在原地,只见马宝儿疾步向前走,走到一个光鲜亮丽的公子身边慢下脚步,擦着肩过去了,再一晃眼,马宝儿已不知何时转了回来,手上抛着个钱袋。
“这是给你的盘缠,过几日你就走吧。”
云无雩垂头细声问:“为何还要过几日?”
马宝儿讥笑道:“当然不是白给的,总要你辛劳几日。”
云无雩闭上眼睛,再睁开已是没有任何感情,“好。”
马宝儿这回开心了,“如此最好。”
忽然,马宝儿的余光瞥见一抹淡青色的身影在街角闪过,想了想,对云无雩道:“你先回吧,别乱跑,我指不定什么时候回。”说完便追了上去。
云无雩望着他的身影逐渐远去,心中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像一团雾堵在胸口,令人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