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担心林夏没办法照顾好方慈,他是一个警察,如果突然发生一个案件,他就必须出现,这样的工作性质怎么能够照顾好方慈呢?
不过事实证明,我是多虑了。
林夏请了年假,他开始日夜陪伴方慈。但这更加令我痛苦,一想到他们两个朝夕相伴,嫉妒的情绪几乎要将我的心给撕裂。
我每天都要给林夏打好几个电话,方慈在我身边的时候,我还可以放下心去工作,他在别人身边后,我连好好上班都做不到。
虽然林夏总是不厌其烦地接我的电话,但是我有些时候能够听出他语气中的不耐烦,但是我不管,我不知道面子是什么,我知道听从我的内心。
方慈每周要去做两次心理辅导。这两次我总是会去医院去等着他。
他看上去一次比一次Jing神好,一次比一次健康。看到他,我就知道林夏将他照顾的很好,我一边欣慰,一边悲伤,我多么希望照顾他的那个人是我啊。
每次他来,我就在走廊守着。看得多了,他倒是便认得我了。有一次我还听见他偷偷问林夏:“那个人也是来治病的吗?总是看见他。”
我没听见林夏怎么回答他的,我的眼睛里面只有他,看不见其他人。我只想要听他说话,不想要听别人说话。
那一天治疗完了之后,他从门口出来,我以为他又要离开,我垂下头,不忍看他离开的背影。
但一双脚出现在我的视野中,我随之抬起头,是他,我心爱的哥哥,他站在我的面前,垂着眼看我。
他的眼睛好美,睫毛浓密得像是一把小扇子,睫毛微垂的样子也好美。
我迷醉在他的眼睛中,心跳如鼓。我面对着一个主宰我命运的神明,我向他祈求,哥哥,求求你,多看看我。只要看着我就好。
方慈终于开口了,他说:“林夏说,你是我的朋友。”
我回头看向林夏的方向。他走开了些,留出一个空间给我们两个。方慈不记得自己有一个弟弟,他把自己最痛苦的记忆给封印起来,现在说我是他的朋友,是一个很不错的办法。
太久没有听到他对我说话的声音了,忽然听到,仿佛是天籁,我对他说:“是的,我是你的朋友……”说着普通的话,情绪却突然涌了上来,我忍不住哽咽了一声。
最亲密的血缘关系,到如今仅仅成为了一个普通朋友。
他从怀中抽出了纸巾,递给我:“你还好吗?”
他的语气好温柔。
我伸手,从这么温柔的他手中接过那一张纸巾,握在手中舍不得用。
他看着我,面露难色,叹了一口气说道:“我们是很好的朋友吗?”
我受宠若惊,忙反问道:“你为什么这么问?”难道他跟我之间有什么亲密的感觉,难道他看见我跟看见其他人有些不一样?
他说:“没有,只是我觉得,每次我看病的时候,你都在,我以为你是我很好的朋友,对不起啊。”他歉意的笑了笑,说道:“我生病了,很多事情我不记得了,我不记得你了。”
我看着他,说:“没关系,我们还可以重新认识。对,我们还可以重新认识。”这不是在对他说,而是在对我自己说,我已经说服了我自己,一瞬间我产生了无限的勇气,过去的一起都已经过去,而现在,我可以把握住未来。缥缈未知的未来,那代表着希望。
方慈很坦然的点了点头说道:“好。”
他冲着我挥了挥手道:“不早了,我要走了。”
我也挥了挥手,对他说:“再见。”我知道欲速则不达,哥哥,我可以跟你慢慢认识,十六年后在医院太平间的重逢是一个不太美好的重逢,那么就让我们重新开始。一切都重新开始。
方慈走到了林夏身边去。
我说:“等等。”方慈回头,我说:“我想要跟他说说话。”我指的是林夏。
林夏跟我走到了一旁。
我由衷地说:“谢谢你。”我真的得谢谢他,我曾经动用手中的关系,将他开除了公职,虽然后面我又去取消了他的处分。但是伤害已经造成。他能够这样以德报怨,我真的太感谢他了。我曾经觉得这种人都是傻子,但是真的遇见这种人,才知道他们是多么好,多么的善良。
他们都很好,坏的人是我,只有我。
林夏说:“没关系。医生说这样他会好得更快。仅此而已。”
这一天就是转机。我感觉生活一切都向着更好的地步发展了。
回去的路上,我体会到了如同小学作文的快乐,一路上,小鸟叽叽喳喳,像是在对我笑,太阳高高的悬挂在空中,也是在对我笑。
等到星期四,方慈又该去医院检查了,我早早地就到了医院。
不多时,他来了,远远地冲着我笑了笑。这次他走进病房去检查的时候,突然停下了脚步,他回头看着我,浓密如鸦翅般的睫毛扑闪扑闪。
我无法抵挡那两道柔和的目光。我知道他想要说话,我等待着他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