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锦走出门,强撑的那口气散了,一下子几乎没有行走的力气。身体沉重,头疼欲裂,疼的都快麻木了,没法开车。
他坐到公园的长椅上,抱杯咖啡,给沈迅打了电话,静静等着。秋夜很凉,冷的全身发寒。只有思维飘荡着。
自己太狂妄,对巫族一无所知,居然还觉得没什么。哪来的底气。
韩修颜的目的达到了。
不存在离间,因为是事实。从来不曾亲密过。
...打碎的尊严和信任。
顾醒...还不到22岁。
等他遇到自己真正爱的,愿意尊重的人,会比自己更想抹去这一切,早点划清界限没什么不好。
人要看清楚自己的界限和位置,父亲说的真有道理。
否则都是咎由自取。
没什么,自己既然还活着,要珍惜这条命。不要想了。
等这件事结束,得尽快搞个孩子,不然顾家怎么办。
顾醒默默的站在远处,看着那个坐在长椅上的人,抿紧了唇。
他冷静下来,又不放心哥哥。
他不敢接近对方,但是公园的夜晚并不安全。只能站在这种地方看着,怕哥哥出事。他正想打电话给哥哥的朋友,却看到穿着黑色西装的熟悉身影从小路尽头闪现。沈迅?顾醒眼神闪过一丝惊讶,闪到了一边。
沈迅找到顾锦的时候,心里一沉。
英俊的男人半靠在长椅上,大衣披在身上,手臂搭在膝盖,半滑落下来露出指尖,麦色的侧脸有种带着病气的苍白,眼睛紧紧闭着,全没有以往的轩昂锋锐。
“阿锦?”他疾走几步,轻轻推着半低着头闭目养神的男人。男人反应迟钝,被他扶着坐起身来,眼神聚焦:“阿沈。我有点累,你载我回去吧。”声音有些疲惫。
沈迅心里不是滋味。
从小一起长大,自己只在郑伯母去世时看到过顾锦这么没有生气。
这次顾锦给他打电话,说的是兄弟几个聚聚,还要顾醒和他们正式见见。没想到没过多久,又打电话过来说取消了。结果再见到顾锦,就是这副死气沉沉的鬼样子。
除了顾醒,还能是谁害的。
一个顾锦十七岁时才冒出来的弟弟,有什么好上心。沈迅虽这么想,也知道家事插不上嘴。
“能走吗?”他扶起顾锦,把他手臂搭上肩膀。
“嘶...”顾锦猛地抽回手。
“怎么了?”沈迅一脸关心。
“没事,手擦破了。”顾锦握紧了手心,他现在不太喜欢和别人肢体接触,拒绝了沈迅的搀扶,摇摇摆摆的站起身。
“你和我逞什么强。”沈迅看不下去,架着他走。
拐到车库那边时,在顾锦的车前看到一个高瘦的身影。是顾醒。
“让开。”沈迅看到对方,寒霜满脸,懒得废话。
“哥哥怎么了?”顾醒料到他们会开顾锦的车,早早过来等着。没想到哥哥一转眼变成这样,一下子紧张起来。
“你应该比我清楚。”沈迅冷冷一哂。他实在看顾醒不顺眼。他和顾锦关系近,知道顾锦多在乎这个弟弟。
每次顾醒过生日都费心准备,顾醒出国那三年总是无意识提到这个弟弟,因为顾醒的一点消息就兴冲冲的,过年见不到人又会很失落。顾醒到研究所工作,顾醒同事和上司都是些什么人,顾锦这个军队的人比沈迅都清楚。
可是顾醒,果然不出自己所料,是个不走心的。
这次又让阿锦这么伤心。
“哥哥前两天高烧,待会儿要先喝碗姜汤,不要着凉。头疼的话一定要去医院看看,小心为上。行李我已经放回哥哥的公寓”顾锦没有反应。沈迅扶着他,冷眼看着顾醒细致的嘱咐,心思复杂。
顾醒心知哥哥现在不想看到他,也不想讨嫌。只是细细嘱咐沈迅,眼睛却徘徊在半低着头的男人身上。眼睛贪婪的看着对方,想要牢牢记住对方的样子。沈迅让他半靠在自己怀里,顾锦手臂搭在沈迅颈上,随着沈迅的动作手在顾醒面前一划而过,虽然很短暂,但是盯着顾锦的顾醒仍是看到了,他的手掌间有隐隐血痕,是指甲戳破手心的痕迹。眼神不由一黯,深沉的波动闪过。
想说的话不敢说,能说的都说完了,顾醒手指留恋的蹭了蹭顾锦露在空气中的后颈,“你保重,我刚刚是气话,以后千万照顾好自己。”留下意味不明的话就离开了。
沈迅扶着顾锦的身体,明显感到对方被顾醒碰到脖子时身体敏感的一颤,并没有失去意识。
他心里堵着火,顾醒这副宣示主权的样子,只要不是瞎子就能看懂。顾醒没心没肺,一点不为顾锦考虑。
某个事实呼之欲出,他却下意识不愿深想,为了阿锦,也为了他们的交情。像他们这样的人,知道别人的把柄,很难不存着利用的心思。
他把顾锦放到副驾驶,假装看不到对方对着玻璃沉沉睁开的眼睛,往顾锦的别墅驶去。一路无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