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母亲离世后,江鹤庭便搬到了舅舅的住处,现在两人一起住在一个新开发的小区里。
这是个普通的三居室,装修风格简洁,以黑灰白三色为主,就连两人的衣服也基本是素色的,最显眼的反而是餐桌上那盆叶子打蔫的绿萝。
戚封和江鹤庭都是雷厉风行的人,下午便再次联系了林春深的舅舅,确定对方放弃抚养权后,便提交了领养申请,晚上先带着他去了商场。
林春深已经很久没来过这儿了,他没什么零花钱,继母又不喜欢带他出门,对商场最深的印象还是小学时亲生母亲领他来的几次。
“这件怎么样?”江鹤庭举起一件米黄色的圆领T恤,在他的身上比划了一下,点点头,“这个颜色好看,显白。”
戚封拿着两件嫩粉色的薄卫衣,一个前面印着卡通熊头,另一个印着只兔子。“喜欢哪件?”他板着脸问,像在判断某个重要案件。
林春深怀里已经抱了一沓新衣服,五颜六色的,基本都是他们两个塞的。
“够了的,不用这么多。”有些不好意思,林春深微微红了脸,“已经花了不少钱了。”
一旁的导购员提着几袋包好的衣服,趁机搭腔:“小少爷模样好,各种风格穿着都很好看呢。”
就这样又逛了几层,添置了常服、睡衣、鞋子和各种乱七八糟的日用品,最后戚封和江鹤庭手里都提了满满当当的东西。
林春深跟在他们后面,两只手捧着一支蓬松的草莓味棉花糖,慢慢舔着。两人的背影一高一矮,像两座大山,给了他急需的安全感。林春深所求从来不多,他自卑又渴望被爱,只要一点点爱,就能让他开心很久。
就像现在这样,被人关心,有人陪伴。
三人在外面吃了饭,到家已经十点多了。
新的卧室还没有收拾出来,林春深暂时和江鹤庭住一间。江鹤庭的卧室很大,灰色调为主,又没什么装饰,显得格外空荡和压抑,只有衣柜上落灰的乐高玩具和赛车模型,显出几分男孩的朝气。
“唰啦啦”的水声从卧室自带的卫生间传来,隔着一扇门,林春深正在里面洗澡。江鹤庭坐在床边,心不在焉地摆弄着手机,心思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
“鹤庭,”戚封叩了下门,手肘上挂着刚脱下的灰色T恤,赤着的胳膊靠在门框上,“我这几天会比较忙,你照顾好春深。”
江鹤庭应了一声,无意识把按着手机的锁屏键:“小深考上的高中和我不是一所,要转学过来,你能办吗?”
戚封早就习惯了侄子直来直去的说话方式,他点点头:“可以,能赶在开学前。”
两人正说着话,突然听见“咔哒”一声,卫生间的门开了。
一身水汽的林春深踩着拖鞋从里面出来,一张脸透着热气蒸腾的粉,嘴唇也显得格外红润。他穿着江鹤庭的旧睡衣,发育不良的身体掩在过于肥大的睡衣里,显得更加瘦弱。
“我,我打扰你们了?”林春深一只手拿着毛巾,半shi的短发垂到耳后,将肩膀位置的布料打shi了一小块。
“没有。”戚封答。他看林春深忽的红脸别过头,才发现自己裸着上身的样子有些不雅观。
之前家里只有他和江鹤庭,警局里也都是一群糙汉子,他基本没有注意过形象问题。现在,这个冷清的家里忽然来了一个软软的小东西,很可爱,会害羞,让他有几分养孩子的新奇感。
“我去洗漱。”戚封咳嗽一声,转身先走了。
江鹤庭一直看着林春深。他穿着自己的衣服,用着自己的洗发水和沐浴露,而且将要和自己睡在同一张床上,这让江鹤庭的心里生出一种诡异的满足感。
虽不懂这种满足感因何而来,但他随心露出一个笑来:“过来,我给你吹头发和擦药。”
林春深听话地来到他身边,侧坐着,手指抓着泛红的膝盖。
江鹤庭举起吹风机,手指穿过他被吹起的短发。林春深的头发又细又软,黑色里泛着棕,摸起来像上好的绸缎,江鹤庭凑近嗅了嗅,闻到青木瓜混着牛nai的香味,竟比他自己用时要甜上许多,他好笑道:“你身上怎么一股nai味?”
洗了澡,身体也放松下来,林春深打了个哈欠,这些天的疲惫一齐涌了上来。他闻闻自己的手腕,嘟囔了一句“有吗”。
江鹤庭看他困了,便没有再和他玩笑,头发吹干后,就拿来了伤药。林春深背对着他,把睡衣卷了起来,他的背又瘦又白,像一块滑腻的nai糕,虽然上面覆着几条丑陋的淤青和伤痕,但看起来依旧很美,反而有一种引人施虐的破碎美感。
江鹤庭咽了口唾沫,用手蘸了药膏,捂热后小心地涂抹开来。
“疼吗?”他问。
林春深摇摇头,当时很疼,习惯了就可以忍受。
药涂好后,林春深先上了床。空调的温度有点低,盖着棉被正合适,他缩在柔软的被子里,只露出一张睡眼惺忪的脸,垂下的睫毛不停扑闪,像一只摇摇欲坠的蝴蝶。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