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漱玉没敢告诉他侄子、他挚友和他老同学,他其实一直以来都和宋春来保持着联络,甚至rou体上也是。他怕李雁南的同情,挚友的调侃和老同学的谴责(尽管,Jing明的裴渠川恐怕已经猜出来了)。而正因为如此,他第一反应的远走高飞计划有点行不通。
他回到家里,把鸡扔进一只铁盆里洗去血渍,又泡上木耳和香菇,切了一块姜,洗干净高压锅,正忙活呢,手机上短信来了,正是宋春来:
【裴渠川说你有点不舒服。】后面还跟了个表情包,李漱玉想象不出宋春来是以怎样的心态和表情发来这个可爱的粉红色的小猫表情包。裴渠川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
【急性胃炎,已经差不多好了。最近案子多,暂时没空。】
宋春来发了一串省略号。【你觉得我找你就是想找你做?】他的脸上挂着无奈的苦笑,可李漱玉看不见,他把这当做谴责,并且心头火起。
【不然?我俩什么关系?】他厉声质问。检察官平时的脾气都好得像是一杯温吞水,清澈、温暖又柔软,可大概是孕期激素骤变,情绪也越发得不受控起来。若是放在面对面的交谈上,李漱玉定会惶恐地鞠上一躬,小心谨慎地赔罪,可隔着手机屏幕,他便不觉得自己做错什么事,反而感到一阵莫名的委屈。
【我就当是关照一下我炮友的身体,不行吗?】
【爱屋及乌。】李漱玉冷冷地回完这一句,把手机甩在一边,专心对付他的晚饭。今时不同往日,他从来没有这么认真地去打理自己的饮食,因为小桃子的存在,他必须开始考虑柴米油盐酱醋rou菜之类的东西。新闻联播开起来,和在蒸汽和微波炉的声音中,盖过了手机的震动声,让李漱玉感到别样的温馨,把自己陷在沙发里,逐渐地平静下来。
睡梦中忽然听到门厅传来插钥匙的声音,李漱玉仍在犯困,厨房设了闹钟,不怕炖过头。于是也不管那钥匙声,兀自蜷在沙发上打盹儿,直到人脱了鞋,在玄关开柜子,找到了拖鞋,走进客厅里,李漱玉才迷迷糊糊地说:
“这么晚了还过来,吃过饭了吗?电饭煲里有饭,冰箱里有剩菜,自己热热。”
来人望着沙发扶手上那一绺垂下的褐色卷发,忽然有些不自在起来。李漱玉的身体从沙发上升起来,仓促中往茶几上边摸眼镜,边嘀嘀咕咕:
“你今天不送你爸回家?这都几点了,我说了没事儿,你……”
他一甩散下的长发,把鬓边的长刘海别到耳后,把两只眼镜脚架在耳朵上,回头:“雁南你……册那?宋春来,你怎么进来的?”
“裴渠川说你家备用钥匙在门口兰花架花盆下面。”宋春来举起双手,把右手的钥匙亮给他看。
“这个瘪三,”李漱玉的声音还带着如梦初醒的绵软,可咬字却又利又狠,“他迟早要把我家底全卖了。你来干什么?说清楚,不然我要以非法入侵住宅起诉你。”
“命,不公平的命指使我来的。”宋春来哭笑不得,“我来看看你。”
李漱玉瞪着他:“以后你可以摁门铃,不准自己进来……等等,谁给你开的下面的铁门?”
“我摁了你邻居的门铃,他放我进来的。”
“你……你说我是你的什么人?”
“男朋友。”宋春来坦白说,“我觉得说我们是炮友,有损检察院官员的声名。”
李漱玉被吃得死死的,他发现自己无言以对,又滑回沙发上,缩了起来:“行了,看够了吧,我还活着,出去时记得锁门。”
“漱玉?”
“你还要我亲自给你奉茶,还是吹拉弹唱送你远行?”
“……”
李漱玉渴睡得很,最后也没把宋春来赶出他家门。或者说,他潜意识里并没有坚持把宋春来赶出他家门的欲望。宋春来进了他的厨房,检察官过惯了朝九晚五,甚至熬夜加班的生活,这套住宅并不在市区,而在浦江另一岸,是以他根本不怎么回家。宋春来替他烧上水,翻看冰箱里的剩菜,把已经长出白色霉菌的盘子倒掉洗干净。速冻里有rou排,他翻出两块用平底锅煎了;又削了一根黄瓜,凉拌上;末了又蒸了一碗蛋,做了一个紫菜汤。晃了一圈,发现李漱玉的餐桌根本当成了书桌,一切已经很明显——要么他根本不吃饭,要么他在茶几上吃饭。不吃饭还真是李漱玉的作风。
“漱玉,起来吃饭。”他把饭菜放在茶几上后把李漱玉晃醒。李漱玉瞟了一眼电视机,大脑估计还处于宕机状态,靠在宋春来身上,呜呜囔囔地闹着要换台。宋春来问他:“哪台?”他还期待着李漱玉那正经刚直的外表下,或许喜欢看动画片,跟逆转裁判里的御剑检事差不多。然而李漱玉很快让他失望:“央视十二台。”
“……”
CCTV12社会与法,现在该在播《一线》,下一个是《天网》,宋春来真想送他一句“不愧是你”。
李漱玉吃过了饭,神思渐渐清醒,也又开始下逐客令:“早点回去,再晚治安不好。”
“回去太晚了,”宋春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