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诀熟睡后,林景一个人挑着巨剑出了帐子。
校场北边的岗亭,站在上面一眼就能看到整个军营的全貌,包括那间小小的客栈,和那个带着墨蓝色丝线比其他帐子更出挑些的王帐。
王帐是北楚那边的民俗,是尊贵的象征。
五年前他带着宿亥的将士扬鞭策马,冲进了北楚一个贵族的庄园,那贵族不是个好货,老是掳了宿城的女子去玩弄,失去女儿的百姓隔着楚水和冰河在岸边恸哭,绝望的哭声连军营里都能听见。
其中有个可怜女子,是一个将士的妹妹,他跪在林景跟前磕头,刺目的血染红了嶙峋凹凸的土地。
宿亥军,为护国卫家而立,没有官封,从不主动挑起战事,免得使两国不睦。
那是唯一的一次,林景任性挂帅,带着千百骑兵,夜袭北楚,火光和嚎叫彻底打破了那一夜的寂静。
宿亥的铁骑踏平了那个贵族的庄园,军士们疯狂地撕烂了那个贵族的帐篷,从顶部拉扯下墨蓝色的图腾织线献给他。
林将军,他们叫喊他,恳切炽热就像宿城雪色映衬下更耀眼的太阳。
那一夜并不是毫无伤亡,却比任何一次自卫反击更畅快淋漓。
众人从前因为武力向林景称臣,可这一夜过后,有什么东西变了。
原来宿亥不仅仅是朝廷的狗,而是守卫寻常人家的忠实的犬。
这兵,当得开始有意思了。
从此林景的帐子上就多了那个墨蓝色的花纹,妖异扎眼地纪念着那一役,也代表着所有人对他的敬畏拜服。
林景收到这份心意,心绪复杂。
他一直没有说的是,不必向他臣服,宿亥军一个个其实都比他更高尚,他们穿上战袍,扛上武器,是为了家国天下,再不济,也是为了守护宿城老小的平安。
而他林景,只是为了向遥远京城的那个人示忠。
他包藏私心,只不过想用无尽征战让自己变得平静。无论是无法平复的心脏还是已经被调教得yIn荡不堪的身体。
他只是...想让自己能够活下去而已。
他比宿亥军的任何一个人都要卑劣。
卑劣到到了这种时候,他看着云起以天人之资降临在这小小的宿城,和陛下谈天说地,心有灵犀,他羞愧得舍了心爱的陛下,拿着重剑,又来到了这个地方。
在这里他是林将军,是万军之首,是墨蓝色图腾供奉着的至高殊荣。
来来往往的军士抬头他打招呼,饱含尊敬。
“林将军。”
“林将军好。”
“林将军多日不见了。”
他浑浑噩噩应答,握着重剑的手太紧,Jing铁和掌心之间全是汗水。
从前他靠林将军这个身份转移注意力,今日他依旧靠林将军这个身份开解自己。
天宽地远,林景,你可曾看见校场上诸军演武的豪迈之气,你可曾感受到手中巨剑上的责任担当,你可曾担得起一万宿亥将士的信任忠虔。
林景,你可曾.....
林景.....
他握拳抵在自己腰上,眼里热泪盈眶。
林景,不要像个娘么一样善妒,你长着逼,却是个男人。
若按娘么算,丈夫休妻,七出三不去,他早已犯了妒戒。
云起初至,合该和陛下安安稳稳享云水之欢,他妒忌,装了自己的初ru让云起的小童带给陛下,那罐子初ru里,他自己知道自己是安的什么心。
他希望陛下尝了他的nai,见猎心喜抛下云起,来逗逗他。
云起不曾有孕,更不会有nai。
在等待的一个时辰里,他既满怀期待,又良心不安,真的确定陛下不会再来的时候,他心里难受,又莫名松了口气。
林景,是你活该。
你连云相早上艰难落座的样子都嫉妒。
你...甚至想陛下狠掴你的屁股,疼肿到连坐都没法坐。
林景脖颈上青筋暴起,太阳xue发红肿胀,重剑的刀鞘“嘭”地一声砸在地上,入木三分,整个岗亭都在摇晃。
林景,你太卑鄙。
纵然知道自己卑鄙,林景想了很久,依旧没有想得通透。
满口的道德纲常,只能救人,不能自救。
林景支着重剑,觉得自己无药可救。
他无力地走下岗亭,看到商言倚在楼梯上看他。
“言言。”林景揽过商言,任商言把头埋入胸前。
“爹爹.....”
商言向来聪慧,有许多事不必戳破,父子间已经心思流转,都知道了大概。
林景能感觉到商言在哭,胸前一大片被泪沾shi,他把商言的头拔出来,就看见那张肖似商诀的小脸哭得乱七八糟。
“哭什么?”他揩去商言的眼泪。
商言打了个泪嗝 隔着泪幕瞧林景,哽咽道:“父亲....不能只爱爹爹吗?”
“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