违和感。说不准的一种感觉。恰如一个规律的背景音,不注意便意识不到它的存在,一注意便无法从那声音上离开,并渐渐发现那声音刺耳到令人不适。
“邱先生……请问这个可以摘下玻璃罩让我们拍一下吗?”女人的声音拉回了我不知道走到哪儿去了的神。
“可以,林叔,麻烦你一下。”
女人和她身后的学生们散乱地道谢,被我拜托的男人娴熟地摆弄起东西。
唐氏博物馆偶尔会和外界合作,今天来的便是一个外省美院的团队,他们此前早已和博物馆主管商量好,也征得了馆长付斜阳的同意。早在我和付斜阳认识……不……上床之前。
付斜阳通常不会参与这些事,尤其是在他向学校声称自己不在A市的现在,他更不能在外人面前露面。
说起来,我也不清楚他是怎么做到能被批准不返校上课的。付斜阳笼统地回答过我,他说他爸的人给他开了个正在处理机密案件的证明。
听到他这么说的当时,我以为他久违地和我开起了玩笑。但除此之外,也很难找到一个被批准的理由。而当我在网络上检索付斜阳这三个字,发现他、他的父亲、他的母亲、外公还有些许别的亲人在百科资料上有着不短——甚至需要滑一阵屏幕的篇幅的介绍时,我才明白这人可不是开玩笑。
仔细想想,付斜阳有点来头倒也并不奇怪。只是……
这也不能改变他在床上是个下流的性癖奇怪的臭流氓死变态的事实。
我没有看他和他家人的资料,我不想了解对于他人来说的付斜阳如何。我怕了解得越多,付斜阳与我的交集就会越深。
我现在都还抱着找到蛰鸣后,我会和付斜阳分道扬镳的心态。
不只是……不是说我想这样。是我觉得本就该这样。
扯远了。
付斜阳早些天和我说起过有学校的组织要来的事,他问我要不要和主管一起接待他们。他说我在这儿这么多天,或许会想和一些新面孔接触。
其实我一向就习惯一如既往的事物,我也不太喜欢和人接触,更遑论陌生人。在这里的这些天,日子过得很慢,慢到恰似童年观察蜻蜓就能烂漫过一个下午的岁月,我并不讨厌这样的生活。
但我讨厌迟迟没有蛰鸣的消息。
也讨厌……
好吧,扪心自问,除了过火的时候,我并不太讨厌和付斜阳做爱——其实说还挺喜欢也……没问题。
毕竟他身体的本钱很足,技术也很好嘛。
不对,蛰鸣才是该和我上床的那个人。
别想了,不就是不想和付斜阳一起待在那破棋院里,才决定今天和林叔一起来接待这群老师学生的吗,别想那变态了。
几个学生换着角度拍完了那瓷碗,他们又一次道谢。我跟着林叔一起带着他人往下一个展馆走。大学生们在脱离了未成年的稚气的同时,还留着未经世事的天真烂漫。处在这样的人群中,很容易被带动得心情轻松。他们一路七嘴八舌,有谈论这些展品的,更多的是八卦系内系外的是是非非。
有些嘈杂,但好在蛰鸣早就锻炼了我适应嘈杂的能力。
蛰鸣总是话很多,从小就这样,小时候我还向他抱怨过不少次,但他从来只改正了几个小时便被愚蠢的本能打回原形。
我不是一个会退而求其次的人,但这些年下来,我却已然习惯了他的聒噪。
在我需要的时候,他还是会克制自己,只是会经不住哼哼出声。平时他遇到什么新奇的事物,总是会嘈杂地要和我分享。我有时想,人与人之间关系的一大粘剂,就是对生活与心境的分享。在这一点上,我和蛰鸣从来都只有彼此。
对于我的喜怒哀乐,我生活中发生的一切,好像从来只有蛰鸣关心,他会比我还要在意,他的反应比我还要强烈。
相比之下,我和付斜阳好像两个平行线,除了做爱和日常的、尤其关于寻找蛰鸣的交流外,我们的生活互不干扰——我怎么又想起这混蛋了。
同心堂是一切与婚姻相关物品的展馆,主要的看头,是在这儿被依着年代次序摆放的唐家历代家主夫人的婚袍和成亲时的饰品,展馆呈南北向狭长伸展,由是一路婚服延伸至目光尽头,社会风俗随着时代所行径的变迁被了然地展现。
付斜阳带着我来这个展馆时,告诉我从他外公的那一代起,唐家便不再有家主一说,博物馆的主人姑且算作家主的后继。
所以将来说不定你的西装会放在那后头,他当时说。
我让他不要开这么恶心的玩笑。
他笑了笑。
人通常热衷于爱情。一行大学生明里暗里地起着哄,这之中内部消化的情侣成为了焦点。
有的情侣在大学时已走向物质,有的还滞留在属于中学的纯真。显然这一对属于后者。一牵手就会笑,一对视就会脸红。
这样的时光,我和蛰鸣可没有过。
毕竟直到前一阵子,我们才算是确认了恋爱的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