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他还未来得及后悔,便捂着嘴向床侧呕了起来。
汤尹凡也没曾来得及责备,脸上刚起的怒色就被一番无奈压了下去,他叹了一口气,问道:“在我回答你的问题之前,你先告诉我,你腹中的胎儿是谁的。”
舒作诚闻言一愣,心道自己竟是早就忘记这一茬儿,他卧床许久,又身处世间医者最多的贯清谷,这些事情自然是瞒不住。他同时内心暗自惊讶,当时舒渝非从城楼之上摔下未能把这孩子摔掉也就罢了,如今这身子又被韩昭刺伤,怎么依旧安然无恙?
他悄悄给自己摸脉,胎像不见分毫流产征兆。
舒作诚叹下一声气,余光扫向不远处刚刚进门的白均一,那孩子一只手紧紧攥住一侧裙摆,望向自己的眼神之中有三分冷漠和七分疏远,他隐约皱着眉头,些许严肃地紧闭双唇,似乎在等待着自己的回答。
他应该知道答案的,舒渝非失忆是众人皆知的事实,他又能道出怎样出其不意的回答呢。
舒作诚对那人挤眉弄眼地打过招呼,之后道:“我不知道,我说过,从前的事情不记得了,我也在找这个孩子的父亲。”
“哦?”听那人回复地不痛不痒,汤尹凡内心不快,他讥笑一声,脸上瞬时写满了讽刺二字,“寻到之后呢,跟着你的情郎远走高飞?”
情郎?
白均一看向一旁看上去同为震惊的元荔,又将视线转移回舒作诚身上,这段时日他们师兄弟几人一并生活在贯清,哪里来的情郎?舒渝非一向养尊处优,元荔日夜伺候着,如若真有情郎……
该不会……
他没有证据,一切只是他的臆想。
舒作诚不知怎么回应那人,这情郎不是他找的,孩子也不是他的,他妥妥的一个替罪羊,如今还要平白无故遭受冷言冷语。
“你若是有什么线索,倒也是可以同我讲讲。”他直视汤尹凡的眼睛,不带丝毫怯意地回道。
“原本只知你不听管教,却不知你竟如此不识大体!这是什么光宗耀祖的事情吗?!你这算是什么态度?当真是叫我失望至极,让我如何同贯清长老,同你爹你舅舅交代?!”汤尹凡本是准备好了整整五页纸长的教导之词,但他此时气急,全然忘记不说,竟也想不来过多的词汇来表达他内心的愤怒和不屑。
同他爹交代?
他又何尝不是步入了他爹的后尘。
舒作诚下意识地瞥过一眼白均一。
如果这人不是情郎而是强迫舒渝非的人,如果舒渝非并非心甘情愿,如果是他受了委屈却不敢言说呢?
众人只道他顽劣不堪不闻礼教,可又有谁是站在关怀他的角度为他着想过?他们妄下断言,从一开始便是带着老旧成见定义着舒渝非。
不过他怀孕的事情暴露,免不了要迎来长辈们劈头盖脸的一顿骂,舒作诚早有心理准备,心道那人如此气急败坏也是有迹可循情理之中,未舍得再出半句顶撞。
待汤尹凡的一顿数落过后,他也一时忘记之前一心要责问的其关于居亦剑的那些事情,再加上现下身体不适体力不足,舒作诚难免有些Jing神萎靡,注意力也变得涣散。
熟料汤尹凡此时道:“现如今,你怕是只好将他生下来。”
舒作诚本是昏昏欲睡,顿时睡意全无,他清醒万分,道:“你说什么?”
“你剑伤未愈,流血过多,伤势又太重,一时半会儿经不起小产所引起的出血量。待你彻底恢复,怕是也得数月以后,那时打胎月份已大,孩子也怕是落地能活。”那人句句在理,却句句荒谬。
他竟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回应。
汤尹凡见其脸色奇怪,又道:“你早就知晓此事,我本以为你有意将其留下。你不会从来不曾考虑过此事吧?”
当然,他根本不想把他留下来。舒作诚自始至终就没有义务要这样做,他好不容易重新活于世间,为何再要一心将自己往死里搞?这孩子就算是生下来了,算谁的?他爹舒渝非已经死了,这么一个没有名分的累赘,又由谁来抚养?再者,舒作诚上辈子受过诞子之痛,这比死还难受的事情,他也着实没有勇气再经受一遍。
“考虑过,答案是我不想留。从一开始到现在,再到未来,我都会这么想。我没有必要给自己招来一些不必要的麻烦。”他又叹过一口气,轻声道:“现在可以暂时留下他,将来如果有机会,我必将其除掉。”
“少爷,这孩子好歹是您的骨rou啊。”元荔喃喃道。
舒作诚这番言论,倒是让白均一觉得刺耳无比。
起初知晓舒渝非同别人苟且一事之时,白均一满是厌弃,但倘若他有意对这个意外负责的话,他对此人的看法或许会有些许改观。当下听见他这般无情的回复,白均一只觉得他毫无人性。
“你怎么能这么不负责任?这种话你也说得出口?!”白均一愤愤不平,终是忍不住。
舒作诚竟略带轻蔑的看了他一眼,随后笑了。
这一眼让他觉得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