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昭犹豫片刻,但他心急着恢复,同时早已对舒作诚卸下防备,他有意饮下,伸手便要接过此药。
舒作诚把药碗往自己的方向撤过几寸,对他道:“你的手抖成这样,也不怕被烫着?怎么喝?”
说罢,他舀了一勺,亲自吐气吹过之后,再将瓷勺呈至韩昭嘴边。
那人不适且僵硬地将头向后偏移几分,垂眼瞧着汤药,又抬头看了看舒作诚,目中神色复杂,并没有要喝的意思。
从前因贪玩着凉发烧之时,师父也曾亲自喂过自己喝药,那时师父有意责备,臭着脸,一边瞪着他一边喂药,韩昭不知这嘴是该张还是不张,迅速吸上一口,连连将头底下。药汁苦涩,害得他的小脸狰狞开花,可能模样过于滑稽,竟频频将那人逗笑。
他还记得一次,是自己好胜心重,同别派修为甚高的弟子私下打斗,以惨败告终。他受了重伤,卧榻不起,由师父替自己亲自登门道歉,恳请对派原谅。那日师父端着药碗,面色阴沉,目色严厉,却偏偏眼眶发红。师父闷声不语,却偏偏一次又一次温柔送药至自己口中。韩昭心中有愧,又着实怕他,那人默默地喂,自己便乖乖地喝,也不顾不上苦不苦,一口都没停,尽数喝完。
“你喝不喝,药凉了。”面前的少年将他的思绪召回,他的语气,竟与师父有上几分相似。
“我自己……”韩昭还是不适应,他十几年不被世间温情所待,一时之间如梦似幻,不知进退。
“都到嘴边了。”舒作诚手快,直接把勺子塞到韩昭嘴里。
韩昭被灌了一口苦药汁子。
舒作诚无奈看他,又舀起一勺,又送到自己嘴边吹过两下,喂给那人。
他不语,行动却是乖乖妥协。
在舒作诚眼中,韩昭还是从前的模样,就连倔强,也带着少年独有的生涩。世间万事千变万化,急景流年不知苍老了多少颗的赤子之心,但舒作诚庆幸,庆幸那人未变。
最后一口汤药喂完,他将勺子归至碗中,一时走神,竟伸手摸了摸韩昭的头。
这是他从前的习惯。
面对这种行为,韩昭木然看他,舒作诚反应过来,立即紧张地心虚擦了擦鼻子,冷汗直出。
他急急起身把药端走。
他又端回一碗粥来,心料那人多日不曾进食,不能继续这样饿下去。这粥是方才自己吃剩的,还温着,舒作诚刚要喂他,就被韩昭一把夺了过去。
看他有力气夺粥,在回想到自己方才出格的行为,舒作诚实在是没有老脸再继续伺候那人,也就任他去。
他似是想到什么,抬头问道:“你的剑呢?”
临别前,韩昭与夺剑之人周旋,阴阳两剑相抗,战况激烈。可现下,他不禁没有夺回阳剑,就连身边带了多年的阴剑也不见踪影。
舒作诚不问还好,他此话一出,韩昭好不容易平息下的杀意又一次被激发。韩昭瞪眼看他,目光隐隐绰绰暴露着嗜血的气息,他的面色铁青,努力克制着什么。
舒作诚感受到了危险,迅速后退几步,有意留意那人的每一处动作。
一声脆响,韩昭手里的瓷碗被捏碎,白粥喷溅而出。
只听那人箝制住怒意,道:“被……抢走了。”
不是吧,缺月楼那个刺客竟然可以这么厉害,能在韩昭手里夺剑?这可是韩昭带在身边十几年的赤血剑啊,各大门派都拿他没办法,那人第一次出现就能有此造就?
舒作诚过于震惊,一时忘记安慰。
韩昭也是气急败坏好些日子,恐怕他毒发也与无法释怀此事有关,这不仅仅是武器,他的剑不在,杀害师父的凶器丢失,他手里唯一的筹码也没有了。还谈什么为师父报仇,无证无剧,从何处找凶手。
在愤怒和惋惜之余,舒作诚眼神一亮:“你说,这人武功了得,又对阴阳两剑如此在意,他会不会就是凶手本人。”
床上的人紧握着拳头,关节因他用力而嘎嘎作响。
“他如此在意这两把剑……也就是说,这剑可以暴露他的破绽,他所在意的所做过的卑劣之事和他的把柄,都在这剑上。”
“那又有何用,都已经没了。”韩昭不甘,喷出一口怒血。
舒作诚只得宽慰道:“会有方法的,他一定还会破绽的,来日方长,不急于这一时。”
阴阳双剑威力巨大,舒作诚不信那人能任由这等宝器尘封埋葬,不尽其用。只要它们再现江湖,定会引起轩然大波,还愁找不到机会将其夺回?
他正想着,却韩昭旧毒复发,一只手捂住自己的脖子,青筋又起。舒作诚吓得退至门边,他倚在门上,求救道:“许深,你还在吗?!”
许深在外面防风,回复道:“怎么了?”
“这毒会反复发作,好像这次,更厉害了。”
许深冲进来,见韩昭已走下床铺,他赤脚站在地上,斜眼看着他们。那人又是一副神智不清的模样,双目中顿时涌出两道血泪,青筋从脖颈趴至全身各处,指尖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