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回房间躺在床上,晏非的那句戏谑而嘲讽的“当然是在床上”还在周熠的脑内回响。这一夜周熠睡得很不踏实,梦里面反复循环播放他在二楼看见的一切,晏非的裸体,晏非在药汤里面痛苦地挣扎,晏非无力地瘫软在床上,小声说:我动不了。在他梦里的晏非身姿曼妙rou欲勾人,但周熠梦得很辛苦,他总是在晏非挣扎的时候想要清醒过来,然后晏非就在梦里说,我动不了。
梦中循环的场景终于结束,天光大亮,周熠的枕头上全是被泪水打shi的痕迹。周熠愣住,他上一次哭出来,还是出狱那天,见到了等待的父母,一时激动难以忍住。
周熠想,如果可以,他想帮晏非,至少让他摆脱要在浴缸里痛苦挣扎的生活。
用过早餐,晏非被一辆开到房子门口的车接走了,周熠想跟着,但晏非没让,晏非给他放了两天假。布朋和达同正打算跟着上车,来接人的司机又不让了。两方在门口无声地推攘,周熠在一边站着像看默片,还是武打片。还是晏非发话,来接人的司机才放了那两人上车。
这栋房子只剩下了周熠一人,他前两天刚回过家,今天也不打算回去。他先跟阿平打了个电话,阿平那边还在云梦的孤儿院,刚把计风的遗物转交给了抚养他长大的几位阿姨。阿平说,他要在云梦再呆一天再回来。跟阿平道别之后,周熠又换上了昨天的那身轻便的装束,沿着之前攀爬过一次的路线,从门口的樟树到二楼的窗台,不过这次健身房的窗帘遮掩得严实,周熠完全看不到里面。健身房的落地窗旁,是室外的排水管,从屋顶垂直向下,周熠尝试着踩上排水管的固定铁环,试了下勉强可以承受他的体重,就一节节地踩着固定铁环向上爬去。
排水管到了三楼,左右两侧就是房间的阳台了,一侧是周熠的,另一侧是达同的。周熠翻身爬进了达同房间的小阳台,但是达同房间通向阳台的门被锁上了,周熠通过阳台窗户,看到了室内的陈设。家具和周熠的房间相似,只是达同房间的墙面上,整齐地镶嵌了十六个小电视,仔细观察,全是这栋房子的实时监控录像。
周熠的视力很好,他发现除了停车场,一楼大门口,一楼厨房,三楼走廊,其他的十二个监控,全部都在二楼。摄像头的监控范围覆盖了二楼的每个角落,晏非的卫生间和衣帽间居然都有两个,不过晏非说他把监控全弄坏了,从这里看过去,好像还都在正常工作。
周熠又从阳台翻出去,回到了自己房间。他决定去一趟晏非在主宅的书房,看能不能找到什么有用的东西。
开车到了主宅,这里好像突然间就萧条了,不见了以前在周围忙碌的佣人,也不见了停车场经常半满的豪车。周熠正想进主宅,却被门口一个他不认识的保安拦住了,说是今天有宴会,他不能进去。周熠只好回到车里,他在车上看向主宅的大门口,默默观察进去的宾客。奇怪的是,陆续进去的人都不像是宾客,反而像是佣人。
正当周熠有些不耐烦,打算开车走人的时候,一辆以低调奢华为营销口号的豪车开到了主宅门口,司机殷勤地打开后车门,走下来一个气宇轩昂的中年男人。这男人身材高大壮硕,普通到不会被注意到的相貌,只是眉眼间带了股不怒而威的杀气。他步履稳健地走到另一侧后车门,小心地侧身护着一个人下了车。那一侧的车门正好被挡住,周熠看不清下车的人是谁。两人一起走进主宅后,大门就被关上,周熠只看清了一个背影。那个中年男人护着的,是一个穿了一件驼色羊绒大衣的窈窕女人,身材纤细,长发垂腰,踩着一双细跟高跟鞋,显得露出的小腿线条十分Jing巧纤长。
周熠觉得那个女人的背影很眼熟,就是想不起来哪里见到过。他总觉得有什么事情在脑子里面一闪而逝,就是抓不住。他有点烦躁,拿了外套下车,打算在庄园里面走一走,反正回去也没什么事可做。
深冬的庄园显得有些萧条,越向海边走肃杀之气就越多,海浪拍打崖岸,海风呼啸,无论是环境还是音效都像是置身于恐怖电影之中。周熠还在回想着刚刚看到的那一幕,虽然只是短短一面,他却觉得眼熟,女人的背影眼熟,男人的相貌也眼熟。那男人身上的气质太锋利骇人,很容易让人在第一眼忽略掉他的外貌,但周熠这会儿回想起来,那男人虽然相貌平平,但五官确实是有些眼熟的。
胡思乱想之间,周熠循着海浪的声音走到了海边的悬崖,这一片全是低矮的树丛,大片的月季枝叶稀疏,刺梅有几处零星的残花,侧柏倒是繁盛,显得郁郁葱葱,独具生命力。这边太偏僻了,连路上走的佣人都看不到。周熠想沿着小路绕一圈再返回主宅,走了几步就发现,他第一次跑步时来过这里,这里是那处庄园里面不能靠近的海边白楼。之前接近这里时,周熠都和别的保镖一样,快走几步回避开,以免招祸。可如今他陷入进退两难的困境,找不到线索寻不到出路,只能冒险靠近了。
那栋白色小楼建筑典雅Jing致,单看外观就是国内流行的欧式别墅设计,被一圈柏树围绕起来,外侧的铁艺围栏不是普通的流水线工艺,而是Jing雕细琢出了一个个栩栩如生的小动物,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