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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外狂雨暴雨,丝毫没有影响崔垣的神仙形象,似乎不管何时何地,他周身总会萦绕着不食人间烟火的淡淡气息。
宁欢歪靠在炕上,看着缓缓走进里间的崔垣,神态从容不急不徐。
他望着渐渐走近的崔垣,穿过他,思绪飘飞。
他问妈妈:你恨外婆吗?打着为你好的名头,擅自决定你的人生。
自然是恨,一直到结婚生子,你出生后,柴米油盐的日子,就没有什么恨不恨,人的Jing力有限,慢慢的,也就淡忘了。
你父亲虽面容普通,却是个极好的人,这点你外婆没有看错,这么些年我倒是越活越回去,被惯成了个孩子样。
还记得你外婆走前那个晚上,她让所有人都出去,只留了我一个人在屋里。
她拉着我的手,要我不要恨她,当初若没有她的阻拦,我或许会有另一番Jing彩人生,她是苦日子里过来的,她说舍不得我吃苦,她觉的,人活一辈子,求的就是个安稳,太过跌宕起伏,那是名人的生活,而非普通老百姓。
我虽不赞同她的言论,看着她苍老如枯枝般的手,紧紧的握住我的手,那瞬间就觉的这些都不重要。
你外婆是爱我的,用着她的法子深深的爱着我,临死,仍牵挂着,怕我放不下,过不好余生。
后来妈妈叹了口气,怅然若失的跟他说:你现在的困局,我不知道该怎么帮你解,眼看这是个死局,只有妥协。妈妈爱你,也想你能过好余生,妈妈少了能力也没办法,就把我这辈子讲给你听,大半辈子,你仔细听,细细想,若是真的过不了心里的坎,实在是难,咱们就试着逃一逃,失败了,一家四口黄泉路上也不孤单。
“你爱我?”宁欢飘远的目光重新落到了崔垣身上,总觉的很不可思议。
崔垣坐到了小炕桌的另一旁,歪歪斜斜的躺着,透着股散漫慵懒:“还是躺着舒服,你也躺躺,别这么紧张。”
刚直起的腰杆一下就软了骨头,宁欢撇了撇嘴,端起桌上的果盘,叉着草莓吃。
崔垣双手拢在宽大的袖袍里,半靠着墙,闭着眼睛像是在养神,清冷的嗓音悠悠缓缓:“我记得你第一次见我时,眼里的惊艳与欣赏,我见过你无数回,却也是第一次与你面对面相见,当时我是有些忐忑,后来便隐生欢喜。”
“按例该进我屋里取Jing,你偏要磨磨蹭蹭,我很不高兴,小小的捉弄了你一下,似乎把你吓的不轻。”
“后来,我总是有意无意的吓唬你,这是我骨子里的劣根,最真实的性情。”
“那天在药阁,你看向我时,眼里有光。”
“可我不是你看到的样子,你害怕,你畏惧,才是我真正的性情。”
“我爱你,确实爱你,大概也能为你克制一部分天性,可你眼里的我不是真正的我,总有一天我会彻底爆发。这是其一。”
“这其二嘛,你是知道三弟骨子里的疯狂,能稳住他情绪的是什么?你谁也不爱,这平衡被打破,他疯性爆发魔障入心,你和他若还有一丝丝恩爱的可能,经此,便是万丈深渊再无和平。”
“你和三弟之间,我和大哥不能过分掺与,掺与其中只会激化矛盾,局面愈发不堪。而你的苦难,我们也只能默默看着,你内心有情有爱,这些情爱早晚会转为怨恨,对我和大哥的怨恨。”
“倒不如,从未爱过。”
宁欢内心荒凉,久久无法言语,半响他才开口:“就这么自信,我会爱上你?”
“你会。”崔垣说:“人的潜意识里无法拒绝美好和向往,而我,拥有世人所向往的美好。”
“我一直觉的,我无所不能!这世间没什么可以难倒我!你不一样,我无法化解你的困苦,这无形的枷锁同样困住了我,你让我发现我与这万千众生并无不同。”
清凉如水的声音似是从遥远的地方传来,飘渺虚妄:“我也会,望爱怯步。”
“近来我常常翻阅一本书,妙色王求法偈里说,是一切恩爱会,无常难得久,生世多畏惧,命危于晨露,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
“这便是,我不敢,亦不敢让你,心动的原因。”
原来,神仙也会有脆弱的时候。宁欢看到了,看的清清楚楚,神乎其神!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良久过后,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因震惊而变的极为干涩:“你,你的意思是?你也摆弄不了共妻这件事?”
“如果可以,你就不会出现在这里,而崔纬也失去了崔家三老爷的身份,你们或许在某个城市,忙忙碌碌为生活不断拼搏奔波。”
“为,为什么?”
“是命,无法摆脱的宿命。”崔垣继续解释了句:“崔家主母只生三子,崔家嫡枝只有家主及两位老爷,此传承延续了整整八百余年,崔家三兄弟得妻后,主母饮生死汤,怀一子,其亲生父亲便会服用绝育药,主母一生只生三子,三子皆平安成长,从未有过意外。欢欢,你明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