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几个官兵忙把我团团围住,见他们帽松袜滑之态,便晓得清晨还未睡醒。
我心下好笑,一拱手道:“我乃勿用侯李潜。此番奉皇帝口谕,来渤海上缴杀作恶倭人。”
为首的那个扶正帽子,露出一双糊涂眼道:“什么无用猴有用猴,全没听过!”
我心想坏了,我在四川两湖一带有名声,可山东离得太远,许是不知道勿用侯的故事。我正张口结舌,眼见他们拿刀逼近,那船舱处却有一人撩开帘子,叫了一声:“李潜?”
那声说是熟悉,却也颇为陌生了。那男人叫了一声,走出船舱。我再看他,三十出头,身长容秀,蓄有美髯,通身领队翼长打扮。他想必方才起身,肩上披了一件官服,我见那品衔,便是一位水师总兵。我怎么也想不出认识这么一位官兵,只好问道:“大人是——”
“怎么?你却不认得我了?”他笑道,“当年在贤劫会上,你我二人还比过一场呢!”
我心中一震,登时想了起来——原来是泰山派的季中怀!
缓过神来,我连忙下了栏杆,见我与总兵相识,那几个虾兵蟹将也不敢阻拦。我走了过去,对他鞠躬道:“多年未见,原来你已官拜总兵,李潜失敬。”
“我哪里敢!”他便是有山东人特有的客套,忙来扶我,又道,“要说失敬,是我失敬,带了这一船的瞎子聋子——这便是皇帝跟前的红人李侯爷!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磕头!”
满船大小官兵听得我封拜侯爵,一个个吓得筛糠似的,捂住歪帽儿,提着松腰带,纷纷拜倒。
我道:“哎,你也不必如此。
“听闻你在皇帝面前也不用跪,这点礼数算什么!”季中怀说着便来揽我肩膀,又道,“你说你是奉谕来平倭乱?结果如何?”
“结果么……”我叹口气道,“那为首的兴风作浪之人已被我斩下归墟,灰飞烟灭。其余武士也都杀了,推下船去。”
季中怀满意道:“怪道我来时见海上全是尸首,还以为是商船遭劫,原来是侯爷剿匪,果不其然是神功第一!”
我听他处处恭维,甚是不适,再观他面上疤细痕多,沧桑阅尽;且他原本长身,为了将就我却弯下腰来,毕恭毕敬——这哪里是彼时的少年侠客。“大人,你过去不是江湖中人么?”我终于按捺不住好奇,“如今怎的做了官兵?”
他引我进了船舱,到他办公之处坐下,又斟了热茶,温了黄酒,叫我安心坐下,这才徐徐道来。
“我少时是有些行侠仗义的意气,谁知入错了门派,那五岳剑派间勾心斗角,互相攀扯,凡有好事便争斗,有坏事便栽赃,许多年来没个消停。”他玩着茶盏,若有所思道,“后来明教又霸占中原,我便晓得没什么混头了,没过多久便退了出来,借着父荫取了功名。”
“原来如此。”话是我惹起的,我却念着连欢,屁股坐不住了。正欲挑他说些别的,只听得他又道,“后来我便入了渤海水师,四五年来当到总兵一职,自以为厉害了,却不知你早已封了侯爷——真是不敢高攀。”
说到此处,我便明白他意思了,便道:“方才我正不知道怎么Cao纵那船,还是季大人解了围,可见侯爷也不是时时有用的。到了海上,还要仰仗总兵。”
他听了这话,果然展颜。见他笑了,我又乘胜追击:“此次平乱我并非一人,我两个结拜兄弟也一同来了。”
“哦?他二人在何处?”
“便在那瀛洲山上,等我驾船去接呢!”我道他宦海沉浮,当是明白我意。
“好,好。”他一面笑着,一面拢了身上官袍,又撩开帘子对外头叫道,“鼓帆,转舵,向东五百里,往那瀛洲山去!”
听他这话允了,我才放下心来,久违地笑道:“大人你此番相助,可真是帮了大忙,等那位召见时,我必然要提上一提。”
他听我这话,更是开心,又与我一杯温酒,二人笑着饮了,真个是心照不宣。
第43章 第二十三回 一
官兵照季中怀令,扬足船帆,仅靠那风力驱使,过不多久便到了三山附近。我同集中怀正说些寒暄话:妻妾几许,儿女几岁……正在兴头上,有一小兵进来禀报:“大人,前面便是那瀛洲山了。”
我道:“这便到了?那就驶过去罢。”
“侯爷不知。”季中怀解释道,“那瀛洲山下有归墟之境,实乃海中无底之谷,凡船只到了那处皆沉没不见。因此……”
我讶道: “还有此事?”
“确有此事。”季中怀道,“侯爷神功盖世,不如你去山上寻了他二人,再以轻功返来。我等凡俗蠢物,却是万万不敢过归墟。”
“也罢。”我携剑站起身子,又道,“我便自行前去,劳季大人稍等片刻。”说着我便走出舱房,上了甲板,季中怀也跟了出来。在甲板上,我与一群官兵站到一起,只远远见得一座黑山高耸,下方黑水如镜,竟比在天上俯瞰还要悚然。
船又稍驶近了些,到了那海水由湛变黑处,便说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