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深是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吵醒的,他睡得迷迷糊糊,以为自己还在A市的那套房子里,便继续睡,等周屿去开门,敲门声响了好一阵他才反应过来,急匆匆地穿衣服。
来的不是别人,是气喘吁吁的顾山。
“怎么了?”
顾山没有说话,摸出一张银行卡递到他眼前。
“进来说。”
顾山固执地站在门口,他好像长高了一点,又好像没有,总之和以前有些不一样。他像条别扭的狗,憋红了脸,“这个我不需要,还给你。”
“你不需要,你家里人总需要吧。”林深理了理有些皱的衣服,坐下来倒了杯水,“你先坐。”
“我不坐了,我来把钱还你就走。”
“你是不是觉得我在多管闲事?”林深端着水,踌躇着问。
“我不是…”顾山揉了把脸,泄气似的,“我不是那个意思…”
下午在打工的时候,手机突然收到一笔转账,金额不菲,他的第一反应是不是银行打错了,于是请了假急匆匆地跑到银行去询问,得到的回复是否。
这是有人专门打给他的。
是谁这么巧刚好知道他家里缺钱用呢,顾山将自己的同学和那些自从知道nainai病后就避之不及的亲戚一一排除后,也得不出结论。于是他想到了去问社区,因为他们是知道他和nainai的账户的。
他赶过去那会已经是傍晚了,天气Yin沉,乌云压顶,一场暴雨将至,社区的人正准备锁门下班,那边的工作人员他都很熟悉,很快就打听到今天下午林深来了解过他家里的情况。
他和林深的关系,顶多就是邻居,怎么也想不到他会帮助自己。林深出现在他人生中最窘迫的时刻,他想起林深问他为什么不再念书,流露出的遗憾,忍不住眼睛红了一圈。于是他很丢脸地,悄悄哭了一会。
他平复下来后,还是决定把钱还回去。
雨已经开始下了,据说这场雨会结束这个酷热的夏天。顾山的短发上沾了一层蒙蒙的水汽,顺着额角流到下巴,又滴落在衣领里。逼仄的居民楼里依旧闷热,他窘迫地站在狭小的门口,直愣愣地伸着手。
林深不接,他就一直保持着那个姿势,仿佛能够坚持到天荒地老。
林深终于放下杯子,忍不住看了他一眼,无奈道:“你先拿去救急,我知道你们家困难,我没有别的意思。”
闻言,顾山的脸有些难看,他坚决地摇了摇头:“我不需要。”
“顾山,你年纪还小,你需要念书,去见更加广阔的世界,而不是早早就退学打工,为生存奔波,人的一辈子很漫长,你当下的抉择都会在今后体现,你现在是看不见的......总之,我希望能帮到你。”
顾山微微垂下头,似乎听进去了,他的头上还滴滴答答的滴着水,很狼狈,他这幅落水狗的样子让林深看了想笑。
但是他忍住了,正色道:“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放心,这并不是施舍,你要还的。”
少年抬眼,正对上林深的视线,他的面孔变得坚毅了,用力点了点头。
“谢谢你,林老师,这笔钱和利息我一定会还给你的!”
“嗯。”林深点点头,“我等你。”
那天之后,顾山几乎每天都会下来,有时候是给他带菜,有时候做他家的家务,拦不住的那种。他很勤快,但让林深头疼,他习惯一个人了,拒绝几次无果后,又怕打击到这孩子,便只得让他去了。
他们还是会去打球,这应该是顾山唯一的娱乐活动了,他每天都很忙,忙着给他nainai治病,忙着打工,顾山抱着球坐在栏杆上告诉林深,他以后想当一名律师,林深忘了当时自己说了什么,大抵是支持鼓励一类的话,他已不再年轻,对自己泥潭般的生活无能为力,所以他只记得自己涌生出的无限羡慕,身侧的少年眉目英俊,锋芒毕露,年轻的脸面对夕阳,在困苦的生活里依然蓬勃发光。
那一天回家后林深倒头就睡,他似乎越来越嗜睡,陷入沉睡有助于忘却现实,他害怕自己某一天就这样在睡眠中死去,尽管这样的概率微乎其微,但他还是把钥匙给了顾山,免得自己死了都没人发现。
顾山并不知道他的想法,欣然接受,他为自己和林深的关系更上一层楼而暗自高兴,他开始充当起林深的“管家”,在这之前他一直以为林深是个完美的人,当他看到中午12点还在蒙头大睡的林深时,他终于知道自己一直以来的想法是错的,林老师心地善良,脾气好,人也好看——但他很懒,懒到冰箱里的菜全都坏掉也不清理,懒到脏衣服堆积成山也不洗,整天都在睡觉,迷迷糊糊的样子像极了一只考拉,顾山做这些轻车熟路,他每天买菜做饭洗衣服一条龙,而林深只需要吃、睡。
他的林老师总是睡得很沉,只要一睡便很难叫醒,终于有一次,他趁林深午休,忍不住走进了林深的房间。他很少进林深的卧室,几乎不打扫这里。林深的卧室很简单,只有一个衣柜,一张书桌,和一张床。书桌是那种老式的,有一层玻璃,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