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过年的时候,谢家父母过来吃饭,他们吃的是告别饭,自从儿子失踪之后,他们便憔悴了不少,谢先生说,不想再让妻子留在这个伤心的地方了。
“毕竟,肚子里的孩子也这么大了。”他望向妻子隆起的小腹,幽幽地叹一口气。
算一算日子,孩子也有七个月了,而谢兆和失踪,也不过半年的事。
似乎是因为有失去过一个孩子的先例,他们对待这一个本来是意外的生命格外仔细,言语间不免透露出些幸好当时犹豫着没有把孩子打掉的念头。
谁也不好怪罪他们,他们已经够难受了,再难在人前做得妥当,更何况,毕竟是杨端,关系亲近,在他面前也不必遮掩什么。
“是不打算回来了吗?”
杨端给他们倒酒。
“没什么好回来的……?”谢先生颓然地举起酒杯,低下头说了几句什么,没人听清。
谢夫人则是从头到尾都很安静。
杨端对待这临别的一餐很是郑重,不仅专门请了厨师来,还邀了几位乐手,在角落里演奏舒缓的乐曲。
饭桌上,只听得到银制刀叉碰撞的声音。
杨端折起白巾一角擦拭嘴角,举起酒杯。
乐曲声渐高,雄浑的气势渐渐淹没了屋内其它的杂音。
包括下垂的桌布下,身着短裙的男孩的呼吸声。
谢兆和跪坐在地上,身子软得不像话,靠在杨端的腿上,呼呼地往他腿间吹气。
他仰着脸,痴痴地笑,杨端垂眸的时候对上他的笑,目光温柔。
谢家夫妇走的时候杨端没有起身去送。
按理说有些失礼,谢家夫妇却觉得这是他格外的体贴——他们怕是会落泪,这幅丑相还是不要被外人瞧去了好。
没有饮过的红酒落到男孩单薄的肚皮上,滚落到地毯,洇入编织物的缝隙中转瞬消失不见。
谢兆和不太会喝酒,一两口便有些醉,杨端稍微地用脚碰一碰,他便软得不像话,翻身倒在地毯上,转一个圈,像是只猫儿一样露出雪白的肚皮来。
红酒从微微鼓起的领口一直滑到小腹的凹陷处,随着他的每一次呼吸晃动,像是小小的红色湖泊。
他朝杨端笑。
杨端西装革履,俯身看他。
皮鞋从胸口轻轻地向下,碾到小腹,不轻不重地踩了踩,谢兆和觉得有些不舒服,手无力地扶着额头,轻声说,“胀肚子……?”
那锃亮的鞋尖又往下,隔着白棉内裤踩住了他那支可爱的小rou芽。
谢兆和小声地哭了出来。
过了一会儿,哭声变了调。
褶子乱开的短裙下,缓缓地流出了淡黄色的ye体来。
谢兆和很少做梦了。
这样混沌的日子过久了,他像是只溺死在糖水里的飞虫,再也张不开翅膀——不对,他本来就没有什么想要振翅飞翔的想法。
他以前就是得过且过,如今亦然。
他的身体被杨端豢养得敏感多汁、脸色终日都是淡淡的粉。
杨端告诉他,也许他能受孕。
他听到这件事的时候就像是听到窗外的雷声一样,害怕得不得了,短促地叫了一声,躲进被子里,然后颤巍巍地拿手去抓杨端的手,要一点安慰,最后在一声叹息里和男人赤裸地滚做一团。
谢兆和还是有点怕。
他还太小了,孕育生命对他来说,是一件有些遥远又可怖的事情。但是又过了一段时间,他脑子更迟钝了些,又觉得自己不怕了,他甚至隐隐有些感觉,自己似乎已经怀孕了。
他摸着自己的肚子,还没想通一些事情的细枝末节,杨端就出事了。
杨端被警察带走的那天,是他的二十岁生日。
一堆人冲进来的时候,他吓傻了,僵坐在原位,眼睁睁看着有人铐住了杨端。杨端一如既往的气定神闲。
只是走的时候说,让谢兆和晚上不要开着窗睡。
谢兆和根本睡不着。
他被送进了医院。
再见到杨端是一个月之后的事了。
谢兆和似乎正常了些,眉眼里的憔悴像极了一个受害人该有的样子,但是他在问讯室里看到杨端的时候,眼圈红了,隔着栏杆去抓杨端的手,小小声地喊老公。
杨端没有看他,只是看着斜落在地板上的一束阳光。
后来,谢兆和大概又去了几次,妊娠反应让他的Jing神状况不太稳定,脑子很乱,有的时候看着杨端,觉得心里冰水一样的平静,有时候又觉得肚子里像是有一把火在烧,恨不得立马融化了钻过栏杆去拥抱杨端。
最后一次见面的时候,是在医院,谢兆和的肚子已经像是被吹气的皮球一样鼓起来了。
谢兆和在看窗台上的一束花,听到响声,他回头,平静地看着杨端,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杨端走到他身后,帮他把毛毯搭在肩上。
“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