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前倾,朝他谦和又腼腆地一笑。
这一笑他可太熟悉了,王锴本能地要逃,梦医生拽住他:
“我们来做吧。”
他迷瞪着扭头,一个劲儿地冲人摆手,向后退了好几步。而梦医生只是轻牵衣角,精致的脸上笑颜不改。王锴看他的眼睛,又看看四周,着急地说:“别,梦医生,我可以陪你,但是别在这儿。”
“就在这儿。”梦医生跪在蓝如深海的柔软床铺上,笑,是温热透明的浪花,它澄澈于那双狡黠的眼睛里,落得无声,
“就在这张床。”
滚烫的阴茎抵上湿润的洞口,轻轻一顶,伴随身下完美的肉体的轻颤,他缓缓侵入。逼仄,紧致,永远是处子。这具身体无论经历过多少次性爱,每一次都是破处,每一次都是痛苦。这样的结合双方都是痛苦。
梦医生感受到男人的性器刀似的将他剖开,慢得不能再慢地挺进血肉模糊的伤口,很痛,当对方完全进来时,他忍不住落下热泪。
“陆佳。”他想:“老子给你戴绿帽子。”
“我跟你说我和他做,我一次都没过收钱。
“气不气?”
他想:“你气也没用,这顶帽子还是你自己挑的......
“算了,你还是气吧,赶紧气活过来,咱们一起把这小子做掉。砍头,掏心,装集装箱......我就是故意犯错,你罚我,我会给你奖励。
“我接受你给我找的监护人。我接受他,你做什么我都接受,包括在做爱时叫我接他的电话。
“所以求求你,求求你......”
他在生理刺激下节节攀升,他想陆佳会看到吗?
哦,陆佳死了,他看不到。
他去过朝山的废墟,无数次,葱翠的山林化为望不到尽头的乱石碎土。他这两个月没有去卫生所,现在踏遍碧落黄泉去寻你的踪迹是他的工作。尽管地貌已经完全被你改变,但是他踩过你为他杀敌时踩过的所有的路,他的鲜血流在你流过血的地方,枫叶染红的指节挖开废石......他找了一遍又一遍。无果......
所以人死了,为什么连骨灰都不剩下呢?
梦医生想:“陆佳你炸这么干净的吗?手指,碎骨,眼球......怎么一点点都没给我剩下呢?你剩一点给我啊——
“我跟你进炉子,你化灰我也化灰,虽然我还能再长回来。
“我长回来就把你吃下去,和水里调和调和喝下去。
“你长我身体里,哦不,该死的,这破烂会不会把你代谢掉?人体大多数细胞每七年就要更新一次,你这不是又没了。
“那给对戒里我那只开个孔吧,反正你也剩不多了,我把你一颗不剩倒进去。
“我把你每天带在身上。”
“陆佳,”梦医生想,“你死了,怎么连骨灰也不给我剩下呢?”
“梦医生......”王锴停下本就非常小心的颠簸,轻轻拍拍他的脸蛋,沾了一手滚烫如血:他在发抖,好像一尊精美绝伦的雕塑,冰雕玉琢的脸庞上,细密的水是他的裂痕。他真怕他会就此碎掉。
王锴瞧他睁开水雾朦胧的灰色眼眸,才焦急又小声地同他说:“你别哭啦,你这样哭下去会把自己哭伤的。”
他摇摇头:锉骨钢刀,硫磺与火都不能留下疤痕的身体,怎么会受伤呢?
别不信,他展示给他看——
“什么?”他祈祷一样双手合十,将那两个小东西握进手心里,王锴凑到他嘴边。薄唇轻启,哑哑的嗓音在他耳畔低吟,他说——
他说“你掐我,你掐我”......
王锴颤抖着抱住他,把他拥进他止不住发抖的怀里,耳畔的他悄声蜜语:“......那里会收缩......临界点的时候放松下来,操起来畅通无阻......会很舒服.......”
“我要什么舒服啊,梦医生,你知道的啊——”王锴将手指抚进他略带消毒水味的头发,嗓音低沉又温柔,“那天你去西郊的炼钢厂里跳,是我把你捞上来的呀......”
他推开他。身下的小人儿没再强求,只是紧紧握住胸口的小圆环儿们,对着自己的指节,不住地亲。
王锴有点生气。他想起一个月前,差不多也是今天,也是这样突然接到一则消息。那天开完早会他想眯一会儿,终端一响,瞥一眼,他拔腿就跑!六辆车给他开道,他跑去梦医生这两个月以来常驻的梧桐苑的那间别墅,腿被石阶撞骨裂了还要跑,他冲进车库。
漆黑的车库里只停着一辆车,那辆满身伤痕的迈巴赫,它亮着灯。王锴跛脚走过去,透过深色玻璃窗,梦医生就曲腿坐在后坐沙发上,旁边打开的是他那个精致的小皮箱。
王锴看梦医生:他看窗外的他一眼,没兴趣,扭头往嘴里塞一块白纱绢布。
咬住。他从半箱各式各样的高危试剂中挑出一支不锈钢针管,把里面的药剂一滴不剩推进伏于手臂皮肤之下的浅青血管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