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
谢迟用宋歧的剑砍断了玄铁锁链,架着祝倾便往外走。祝倾挣开了他,谢迟急道:“少主留在此处,只能任人宰割。”
祝倾问道:“郁二爷还在昆仑么。”
“属下来时,他正在花厅与掌门谈事。”
“带我去。”
“……是。”
主峰的花厅之后,两道身影飘忽而至,借着假山巨石遮掩。
座上,郁长风还是那副模样,气势拿捏得恰好。只不过这位二爷此时似乎很不满,脸上挂着愠色,质问道:“我要的是玉脉,宋掌门抛出个西岭凑数是何意?”
宋歧捻须道:“西岭亦是昆仑宝地,只那山顶雪莲,便值得二爷跑这一趟了,更莫说,山下还有寒潭。自然,这寒潭若归了天府,其间种种皆任二爷处置。”
郁长风闻言冷哼一声,“宋掌门好盘算,不下山去做再世陶朱,真是屈才了。”
宋歧又笑道:“世人道是‘玉出昆冈’,却皆被这话所骗。二爷算一算,如今的昆仑,每年能产出的美玉能有多少,依老夫看,尚不及西岭颜如玉。”
见宋歧那派老谋深算模样,居然要将祝倾当作添头送出去,谢迟捏紧了拳,只想将那道貌盎然的家伙痛打一顿。
祝倾倚在石后,将自己也站成了一块石头。
他此刻如同身处云端,眼前朦胧起来,看不清郁长风的神情。
久久沉默。祝倾甚至以为他是默认了,笑纳了宋歧相送的这份“礼物”,才听他一声嗤笑。
“若我说,不值呢?”
宋歧又说了什么,祝倾全然听不见,一瞬间他好似失去了五感,回到了那个荒唐的圆月夜。
他想起来了,那一夜,郁长风甚至没想做到最后,是被他不知廉耻纠缠着,才将祸根留在他体内。cao弄了一个怪物,或许他嫌恶极了,所以当他发现时,那么急迫地要清理干净。
祝倾面无表情抚上自己小腹,心底陡然生出两个字,孽种。
从寒潭一路过来,他早已体力不支,此时膝下一软,被谢迟眼疾手快扶住了。然而这边微小动静终究逃不过昆仑掌门的耳朵。立时,谢迟身后的剑挣脱了束缚,飞至原主手中。
谢迟反应极快,抱住他腰身便走。
众人这才醒悟,寒潭重设的结界被人破了,不待吩咐,三五人即刻飞身冲远遁的人影追去。
宋歧因突如其来的意外眉头紧皱,匆匆起身,却听郁长风开口:“放他走。”
“二爷还是莫要插手……”
郁长风打断他道:“你要的,我答应了。”
谢迟带着祝倾一路往南,回到了此前避世而居的地宫。此处仍是昆仑余脉,从前归依附月族的小氏族所有,入口隐蔽在丛林中,外人难以寻得。
祝倾觉得命运作弄人,他阿爹便是在此生下他,又苟延残喘了几年,他也终究是带着腹中孽种回到了此处。
谢迟清理干净洞xue,倾身来抱他,平稳放于石床上。从前祝倾决计不会让人将他抱来抱去,而今,随意罢,若能省几分力,他还矫情什么劲。
洞中极冷,祝倾缩在谢迟胸前睡了过去。待被梦魇惊醒,一睁眼便看见他腰间悬挂的剑,剑身很长,刃极薄极利,不需费力便能捅进皮rou,就是不知一剑下去他还活不活得成。
他要活着。
阿爹拼死生下了他,为他筹谋,让他平安活至十七岁,不能因旁人一句不值,他便不活了。
他从未对不住任何人,凭什么、因为这具身体,便要如同Yin沟老鼠,惶惶终日,凭什么他要像货物般被人挑来拣去。
祝倾心道,他不仅要活着,还要堂堂正正地活。
六道果报,坠于无间,焚欲色身,可往生矣。
打开石床下的暗格,取出其间落满灰尘的书册,他忽然觉得这尘世有趣极了。
谢迟见他取出了月教五十年来无人敢动的禁忌,欲言又止。
祝倾缩在他怀里,掸了掸书册上的尘埃,声音沉静如水,辨不出喜怒,“我若要搅翻了这天去,你可愿助我?”
“属下……誓死追随。”
祝倾轻笑一声抬头,在他微动的喉结上赏了一吻,又拉住他的手,放在自己下腹,“打我一掌。”
谢迟收回了手,翻身下床,半跪于他面前,道:“少主……万望珍重。”
祝倾神色冷下来,“你不听我的话?”
“若是要毁伤少主的身体,属下恕难从命。”
祝倾看了他半晌,眯着眼问,“昔日护法大人吩咐了你些什么,说来我听听。”
“拼尽此身,追随少主,助您渡劫。”
“渡劫?”祝倾仿佛听到了极好笑的事。
谢迟不解地抬头,对上祝倾那双半眯着的美目。随即便见微张的唇附至他耳边,气若游丝,贴着他的耳廓悠悠道——
“护法大人没跟你说明白,你的任务便是‘干我’么。”
谢迟如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