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疤,好看的!”这是沈清和第一次听人夸他的疤痕好看,他也从没听过这样的夸奖,开始考虑恶作剧的可能,但是对方的语气又过于真诚。
“这个,要怎么弄啊?”面前的男孩比自己高小半头,浑身脏兮兮的,袍子上全是泥水,脸上也不知道从哪里层的两块黑。他揪着自己的衣服热切地问,手上拿着自己的面纱。
沈清和瘪瘪嘴不想理他,男孩思索了一下马上把面纱递过去,但是上面已经沾了他手上的黑印,丑得很。沈清和不想带了,也更不想理他,本来办了宴会,小孩子们被安置到花园玩,沈清和也穿了新衣服试着加入,但是周围嘈嘈切切的私语让他疑心每个人都在谈论自己,于是躲在一边偷偷地看。他们玩找人的游戏,在雨后未干的草地上来回跑,钻到假山下,树后面,屋子里,弄得衣服上全是泥。不好玩。
然后这个男孩突然跑过来,还不小心撞了自己一下,自己的衣服也脏了,面纱也掉了。他开头第一句不道歉而是问自己的疤痕怎么来的。
沈清和气得想哭,哆嗦着说不出话,但是男孩比他还着急,一把握住沈清和的袖子,“你快点告诉我这个怎么弄!”沈清和低头一看,袖子也脏了。
“撞石头上!”沈清和冲他吼,“有棱角的石头,往上撞,流好多血,吃苦药,就有了!”
男孩悻悻的松开沈清和,听着也太疼了,但还不死心,“……没别的办法吗?”
沈清和低头扑打着面纱,不愿意理他。
男孩在一边苦恼着,突然灵机一动,“你知道哪有墨水吗?”
男孩带着沈清和重新来到花园里,孩子们看到他俩通通笑个没完。有个胖子喊,“钟二,你搞什么!”
钟二指着自己脸上墨水画就的刀疤和络腮胡,大声宣布“不玩找人了!我们玩山大王的游戏,我是大当家,”他指指旁边拿着笔墨的沈清和,“他是二当家,想玩的先过来画脸。”
这个提议得到了在场所有男孩子的欢呼,姑娘小哥儿都在聚在一起不愿意掺和,钟二也不理会,带着兄弟们来二当家这里画。画独眼的,画胡子的,甚至在手臂上画纹身的,不一而足,各具特色。画好之后还在花园里就地取材选了兵刃,然后呢,然后怎么玩?钟二豪迈一笑,剑锋所指,正是那群姑娘小哥儿,“当然是抢劫了,小的们,给我上!”
男孩子们嗷嗷叫着冲过来,手里拿着筷子树枝什么的,姑娘小哥儿们四散逃跑,却被这群贼人一一捉住,一齐扭送到石桌旁供大当家审问。大当家翘着二郎腿,有模有样,“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很有传承的一套词,沈清和在一旁默默地想,可这明明是我家。
“想要活命的,把钱财都留下!通通拿出来,不服就搜身!”姑娘小哥儿们敢怒不敢言,胆小的偷偷开始哭,“再哭丢去喂老虎!”钟二恐吓道。好家伙,可以说是非常到位了,姑娘小哥儿们愤愤地摘自己身上的荷包、小钗、绢花、耳坠,二当家受到指派,捧着面纱做成的兜兜去收集。偶尔有那只想交一样敷衍了事的,大当家便带下属一番恐吓,最后聚成满满一小堆,毕竟是第一次打劫,算得上小有成果了。
然而大当家并不满意,他们家本来就是开首饰铺子的,这些东西二当家看着有意思,他却熟悉的很,根本不耐烦。一个碎银子也没有,这还当什么山大王,小的们吃什么。
“我们……可以走了吗?”
“走什么走!这都是什么啊!”大当家震怒,来回踱步思考良策。
“现在,要么丢去喂老虎,要么留下当小弟。”
“不能……不能当压寨夫人吗?”有个胆大的姑娘偷偷红着脸说。
“不行,现在山寨里人这么少,最重要的是先招人。”钟大当家不近美色、不为所动。因为还是命要紧,所以人质们纷纷选择做小弟。但是做小弟就得拿墨水画脸,二当家自己画太慢,土匪们纷纷上手体验乐趣。二当家画的时候还遵循一些绘画规律和技巧,但是目不识丁的小土匪们却没那么温柔,随心所欲,自由涂抹,太丑了,画的实在是太丑了。一时间人仰马翻,一个小哥儿哭着说自己还是喂老虎吧,却被钟大当家眼疾手快地在额头添了一个“王”,引来哄堂大笑。
而这场山大王的游戏发展到最后变成了互涂墨水,钟二守着拿砚台的沈清和,弹药充足,大杀四方,其他人近不了身就从自己脸上抹一把去招呼别人。一场混战之后,个个Jing彩,脸上身上没一处能下手的。大人们气得不行,反倒是沈清和被保护的周全,脸上也只有最初顺着疤痕描画的一道,显得干净很多。
钟夫人气得揪着钟二的耳朵让他去道歉还东西,后面被踢去私塾每日十篇大字自是不提。
这也是沈清和自伤到脸后玩得最开心的一天,过了几天沈夫人过来告诉沈清和,宴会上的那个男孩子就是钟家二少爷钟瑞,他的娃娃亲,未来的丈夫。
好久没有梦到当年的事了,沈清和一觉睡醒发现头顶是红色的床帐,才缓缓记起昨日已经成亲,几经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