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朝回门时是沈家夫人和沈二叔接待的。沈二叔并非逝去的沈老爷胞弟,只算的是较亲近的族弟,这些年一直帮着沈老爷打理生意,沈老爷去世后又同沈清和一起料理。沈家主枝人口少,生意又仰仗他颇多,所以这种时候一般也在,帮着充场面招待一下。饭毕,沈清和同母亲说话,沈二叔就招待钟瑞去另一处吃茶。
沈夫人看着钟瑞很有礼数,带的东西也别致用心,心里是高兴的,但还是急于再确认一下。她拉着儿子到房间里,仔仔细细看了一遍,沈清和也顺从地由着母亲打量。沈夫人看他换了已婚打扮,通身首饰虽少却胜在Jing致,面上也无烦忧,与在家中时并无不同。
“你到了那边过得好吗?他有没有欺负你?公婆可有为难?”
沈清和无奈的笑笑,说道:“娘,我又不是去坐牢。一切都很好,府里的人都懂规矩,公婆也和善,如今院子里的账目也交由我管着,钟瑞也同意的。知道我管生意也是特地给我另备一辆马车随时支用。”
沈夫人这几天总是内心惶惶不安,总算挨到沈清和回门才好一些。账目给儿子管说明已经承认了他的地位,钟瑞也同意看来两人感情还是有的。她很怕钟瑞迫于婚约才把沈清和娶回去,之后放着不管当个摆设,应付应付家里人。他可以外面风流,清和却要独守空闺,受人冷眼。哥儿又不易有孕,无儿女傍身最后或一纸休书就弃了。
如今亲眼所见亲耳所闻才略放心,看到沈清和的耳朵上似有什么东西,便拨开头发看了下,“什么时候打的耳洞?”
沈清和侧过身给母亲看, “这是耳扣,夹在耳朵上,不用打耳洞也能戴的。”
沈夫人听都没听过,“这倒是稀奇,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东西。摘下来给娘看看吧。”
沈清和摘下两只耳扣,一齐递给沈夫人,并向她介绍,“那日挑首饰,钟瑞发现我怕疼,特地让师傅给做的,他家铺子后面就是师傅们的院子,倒是方便……”沈清和说着低头摆弄起耳扣上的小机关给母亲看,扣上再解开,“这里有机关,不用扎耳洞也……娘?”
沈夫人此时紧抿着嘴唇,胸口起伏,鼻息急促,眼睛瞪着,马上要哭出来的样子。
“娘?您怎么了?”沈清和担心的问。
沈夫人完全没看那对耳扣,而是紧紧盯着沈清和的耳朵,“你的孕痣怎么回事?”
沈清和下意识捂着耳朵,“娘?”
“成亲都三天了?你的孕痣怎么还是红的?!”“你们到现在都没有圆房!”“他是不是都没有去过新房?!”
沈夫人越说越激动,声音也越来越大,抓着沈清和的手臂近似凄慌地问着,她这么问,却知道每个问题的答案都是肯定的,一切就像她想的那样。她想冲到钟瑞面前,狠狠地质问他,既然已经答应成亲,为什么就这样放着清和不管。即使打算以后相敬如宾,少君的体面也应该给他,至少……至少让清和有个孩子可以立足。她儿子也是在掌心里护着长大的,凭什么被钟瑞这种人弃之不顾,白白荒废年华。
“娘!娘,新房他去了的,他掀了盖头,喝了交杯酒。他就是……就是喝醉了。”
“那后面呢?后面几天呢?!”
“后面……后面钟伯父分了一间铺子给他管,他忙到很晚就嘱咐我不要等他,去书房睡的。”
“借口!都是借口!他会些什么!有什么好忙的,那些掌柜伙计也敢使唤他做事吗?!”
“娘……”沈清和看着娘亲不知道说些什么,娘亲的疑虑确实是他心中所想,他回答的话也都是这几天自己来安慰自己的。不过,他又能怎么办,跑到钟瑞面前,问他为什么不住新房吗?还是问他是不是嫌弃自己?是啊,答案肯定是啊,他就是不喜欢我,也没想娶我,这又有什么好问的。
“娘,现在这样也不差。”沈清和想了想慢慢说,“他本来就不喜欢我,最坏我以为他新房都不会去。如今给我留了书房,置办了马车,今天的东西也是带我一起去铺子挑的,也算是礼遇有加了。我们熟悉起来后,关系也许会好一点,也许会更差……”
沈清和强笑,学着某人混不吝的样子,“能过就过,不能过我就回家孝顺娘亲,不会受委屈的。”
“现在这样已经很好了。”这话是说给沈夫人,也是说给自己听。不抱期待,就不会失望。
钟瑞说自己认得路,让下人把沈二叔扶回去了。席间沈二叔似乎是喝的多了些,但还是热情地招待自己喝茶,钟瑞看沈清和母子两个有话说,就无不可的到了这边。
两人互相奉承了一番也没什么可聊的,沈二叔就开始追念起往事,嘴里滔滔不绝,连带着从沈清和出生讲到了现在。这个钟瑞倒是听着有点兴趣,他说起沈清和喜欢的后院凉亭,说起沈清和的经商头脑,说起沈清和的婚事,说起偷偷看好的上门女婿。
是的,上门女婿。
沈二叔说当时钟瑞悔婚算是预料之中,所以沈家这边也稍稍准备了一下。毕竟以沈家的财力找个合适赘婿还是容易得很,拿捏在手里也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