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清明脑子转得飞快,再触到唐漠那冰冷的眼神瞬时便腿一软,脑子里“嗡”地一声,差点当时就尿出来。完了,完了,这该不会真是唐漠,那后面那个就更不得了,风流剑谢怀风!
谢怀风剑已回鞘,他唇边带笑,相当体贴地道,“严大人,我们今日来你州蒙其实是有一事相求,大家不必剑拔弩张。”
严清明心里叫苦不迭,就差给这二位阎王跪下了,他擦了擦脑门上冒出来的汗,“您,您说……”
“这赤驽旗,留不得。不过在此之前……”谢怀风给了玲珑一个眼神,玲珑钻进马车里,把捆得严严实实的人直接扔到戏台上。
“砰”一声闷响。
哈驽申嘴里塞着一块布,“呜呜”地叫着,他眼睛扫过戏台下聚着的州蒙百姓,扭着身子想从戏台上逃走,被郁迟一脚踹了回去。
惊呼声猛地爆开,这围拢在这的州蒙百姓,有哪个是不认识哈驽申的?只不过他们并不知道哈驽申是辽人,只知道他姓申,大家都叫他一声申爷。
“申爷……这是申爷!申爷!”
“申爷武功高强!怎么会、定是这帮卑鄙小人使了什么下作手段!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快放了申爷!严大人,将他们抓起来!”
“将他们抓起来!”
唐漠冷笑一声,把哈驽申嘴里的布扯了下来。
哈驽申恐惧地往后缩了又缩,面对着几十双眼睛,几十双眼睛里盛着仰慕和信任。柳蔓香早把他折腾废了,柳蔓香让他知道了这世界上多得是比死还恐怖的事情。哈驽申嘴唇张了又张,突然笑了出来。
“没有赤驽教了,没有赤驽教了!他们都死了,死了!!”哈驽申大喊,报复似的,他一双眼睛血红,看着面前围拢着的百姓。
“我骗了你们,你们这些蠢货。根本就没有赤驽教,赤驽教就是二十年前被白邙灭门的火莲教,根本不是什么江湖正派,你们的儿子,你们男人,你爹,全都死了。就死在绝命谷,绝命谷里遍地都是白骨,他们就在里面,哈哈哈哈哈!你们去找,去翻,他们就在里面!”
谢怀风跃下,皱着眉一脚踹在他背后,哈驽申一口鲜血喷出来,他闷哼一声,却还是掩不住几近疯魔的笑。
“耗尽心血修炼功法,再被生生吸干,然后掐着脖子放血,死透了就扔在山上,化成一堆白骨。他们就是这么死的,都死了。”
“他!严清明!他就是我的一条狗,本该就属于你们的东西,粮食和钱,拿出来一点施舍给你们,你们就感恩戴德,卑贱,卑贱!”
底下站着的百姓全都静悄悄的。只一个年迈的婆婆,她手里挎着菜篮子,里面还装着两个水灵灵的萝卜,似乎刚好路过,正准备回家做一碗萝卜汤。她颤抖的嘴唇里愣愣叫出两个字,“申爷……”
“申爷?哈哈哈哈我是哈驽申,我是辽人,哈哈哈我是辽人!你们大周国的愚民,卑贱的愚民,只配给我当垫脚石。还当我是英雄日夜跪拜,你——”
哈驽申猛地睁大了眼睛,他胸口被一柄长剑贯穿,生生止住了他疯癫的话。
血顺着嘴角往下流,哈驽申看着面前的男孩,眼神慢慢黯淡下去,死了。
惊叫声和哭号声散开,州蒙百姓不知道是不是反应过来哈驽申刚刚一番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但眼前的场景已经足够他们惊惧了。
男孩似乎是猛地惊醒,他浑身开始颤抖,拿剑的手霎时松开。哈驽申倒下去,那把剑也随着他的身体一起偏开。
男孩看了一眼旁边冷眼看着的谢怀风和唐漠,狠狠咽了下口水。他赤红着双目,“你是唐漠,飞沙门……爹爹说了,飞沙门是坏人,比魔教的人都要坏。”
他这句话惊起万重浪,玲珑看见了她买瓜子糖的那个老板,她趴在戏台边上,满脸泪水,手指几次触到唐漠的靴子,声音含恨,“都是骗人的!你们杀了申爷!飞沙门既然不管我们,难道还不让别人管我们吗?”
“唐漠,滚出州蒙去!滚出州蒙去!”
“是飞沙门的错,是唐家的错!你还我儿子的命来!还我儿子的命!”
唐漠就这么站着,任由戏台下的人哭和骂。
谢怀风偏头看郁迟。
郁迟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他冷静地看着戏台下的一切,看那个红着双目的男孩。
“郁迟?”
郁迟猛地回神,对上谢怀风的视线又飞快垂下,“四爷。”
“别怕。”
……
郁迟心里猛地一跳,咚一声,他自己都差点被这声心跳吓住。
谢怀风的声音还是很低,轻飘飘的,他已经扭回了头没再看郁迟,却是在对郁迟一个人说,“别怕。”
“我……”郁迟顿了一下,还是咽下了嘴边的话,转而“嗯”了一声。
郁迟握紧手里的刀。
这个江湖原来是这样的,他第一次有了这种感觉,他正在面对的是真实的、最底层的江湖。是由欺骗、利用、鲜血和生命堆砌起来的。多少人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