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不一样,活生生的人躺在身边,比羊羔和兽毛温暖太多,兰景明闭上双眼,轻缓吐息片刻,额头顶在陈靖肩上,手臂向内收紧。
只这一次,只这一夜,且让他放纵一回吧。
第26章
身体被少年手脚并用缠住,陈靖从上到下从头到尾,从头发丝到脚趾尖,全部竖成旗杆,硬成一块铁板,咯吱咯吱作响。
英雄难过美人关,古人诚不欺我。
陈靖心道好在自己不是坐拥江山的皇帝,这美人在耳边吹上几口热气,甚么烽火戏诸侯、千里送鹅毛是做不得的?若是美人想要天上的月亮,也要着人抬来长梯,上去给摘下来的。
这少年躺在身边,倒真是迷迷糊糊,似睡非睡的模样,陈靖生怕对方冻到,又不忍吵到少年,抬手把那兽皮拉来,将人包裹进去,只露出细软额发,在眼前荡来荡去。
少年咕哝两声,似乎不满陈靖动弹,将人抱得更紧,陈靖认命探长手臂,揽住少年肩背,将人拉到身侧,裹进怀抱之中。
兰景明眉头舒展,舒舒服服睡了,额头正压在陈靖肩上,压到麻筋上面,这时辰短了倒还可以,时辰长了陈靖手臂发麻,龇牙咧嘴,从肩背到指骨似被节节打散,全不是自己的了。
可他硬是没有动弹,保持一动不动的姿势,仰躺在地上数羊,大半毛皮都被他裹到少年身上,他自己袒露臂膀,热气腾腾散尽,竟然没觉得冷。身旁温香软玉在怀,冷热抛之脑后,他将那羊从一只数到一万,又从一万数回一只,不知过了多久,他自己也迷糊起来,半睡半醒卧在那里,不知今夕何夕了。
木屋近在咫尺,两人竟都没有进去,在外面幕天席地躺着,足足睡了一夜。
日光洒在脸上,撩得眼皮发痒,兰景明竭力撑开眼皮,脑袋下枕着硬邦邦的胸膛,陈靖仍保持搂着自己的姿势,只是将自己揽得更紧,直贴到他胸口上面。
竟然······这样睡了一夜。
在帐中时都没睡得这么沉过,若是夜半三更听到拔帐的号角,即刻便要爬起来收拾,飘多大的雪都要走的。
陈靖鼾声大作,胸膛上下起伏,这般在风雪里睡了一夜,这人竟没有冻坏,摸摸手脚还是热的。
兰景明搓揉脸颊,脑袋埋进膝间,默默休息一会,他将兽皮从身上解下,盖在陈靖身上,自己起身进屋准备小食,林中没甚么东西,只有用桂花梨花揉成的糕点,能将就解解馋了。
端着木盘出去,将糕点放在院中的石台上,盘底撞上石壁,咔哒一声轻响。
陈靖哼呜一声,猛然从地上弹起,他之前睡得人事不知,口水要流下来了,这般醒来环顾自周,只觉怅然若失,下意识摸摸胸口。
温香软玉好似海市蜃楼,前夜热意犹在,今晨飘散如烟,他拧眉坐着,垂眼盯着地面,半晌不想起来,也不知自己和自己较甚么劲,总归就是不想抬头。
兰景明摆好糕点,察觉这人在耍小孩脾气,免不得过去哄他:“阿靖怎么了,可是身上不爽利了?”
话音未落,垂下的手腕被人握住,耳边飘落两缕软发,兰景明弯腰躬身下来,鱼一般软下脊背,滑进陈靖怀里,抱住陈靖脊背,轻轻软软吐息:“阿靖,过来吃糕点了。”
陈靖眨眨眼睛,那股莫名而来的火气登时散了,眼下即便少年在糕点里裹着穿肠毒药,他也要闭眼吃下去了。
陈靖由着少年牵引,乖乖走到桌边坐下,抓起一块桂花软糕,捏在鼻间闻闻:“你还会做这些?”
“总不能日日茹毛饮血,别的甚么都不吃吧,”兰景明咬下一口,眉头微拧,“唔,有点干了,下回多添些水。”
陈靖倒没吃出甚么干不干的,在他看来这里荒无人烟,能填饱肚子都是上天眷顾,何必还在意甚么滋味。
况且这是少年做给他的,别提这桂花味的糕点,便是那无甚滋味的焦炭,嚼起来都香甜可口。
两人吃饱喝足,回屋披上皮毛,挂起几样刀具,陈靖握住少年手腕,带人跑进丛林。
雪落方歇,踩在地上满是泥印,掌心圈住的手腕似一根细骨,外头覆着一层薄皮,不知在这险象环生的丛林里······是怎么活下来的。
陈靖总是忍不住回头,眼珠黏上少年脚踝,碰一下再分开,触一下再弹起来,兰景明循着他的目光,盯住自己小腿:“怎么了?”
“铃铛呢,”陈靖忍不住道,“那串小小的金铃铛,跑起来叮咚作响。”
“丢了,”兰景明抿住嘴唇,鼻间吐出白雾,“找不到了。”
陈靖无言以对,掌心滑落两寸,握住少年指头:“没关系,等回了府里······我给你做串新的。”
“不必,”兰景明摇头,“那是······家人留下的东西,没甚么能替代的。”
那串铃铛还在瓦努拉手里,此次进府凶多吉少,若是殒命在那,不必留铃铛随葬。
陈靖不说话了,他心中莫名憋闷,跑出几步飞起一脚,掀飞一块石头,撞得枝杈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