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常和昼筝只在人间待了半天都不到,所以当他们回到天上以后,彦甫和淮上刚走出去几步远。
原本打算回来以后教训一顿那个见自己不打招呼的小兔崽子的苏常,此时已经被怀里抱着的兔子搅得没了心情,连招呼都没跟彦甫打,直挺挺地往前走。
彦甫提着鱼篓,小心翼翼地问他爹他婶这是咋了,话刚出口,就看见了他爹抱着的簸箕里满满的槐花,兴奋得“嗷”一嗓子,彻底顾不上他婶为啥情绪低落了。
淮上自始至终都像个透明人,默默跟在昼筝父子俩身后,不插话,也插不上话。可这似乎是他已经习惯了的相处方式,好像他在这三人行当中扮演的角色,就该是那个不怎么亮也不怎么热的碍事油灯。
其实苏常还没想好要如何跟久违解释,在他大婚的日子,自己要送他一只兔子这件事。更让他头疼的是,久违的婚礼是在十多天以后,这就意味着他这十多天都要和这只兔子共处。
自己到底是怎么脑子进水,想着要把这兔子带上来的呢?
最后,苏常决定先把兔子送到春棠那儿,让春棠帮自己照看几天,不然他真怕他哪天怒气上了头,一把把这兔子给掐死了。
刚好去趟老君那儿,问问那些毛团炼药的事。
苏常跟身后的昼筝招呼了几句,让他们先回去把槐花择一择,顺便把从他家扛来的那袋子面粉筛一下看看生虫没有,他去趟老君府上,过会儿回来给他们做饭吃。
彦甫一听有槐花饭吃,高兴得一蹦三丈高,连连答应着,拽起自家爹和淮上跑得没影。
回了家,昼筝才想起来锅和灶都在久违家。虽然他知道苏常现在是极其不愿意见久违的,可他要是去久违家搬锅灶,肯定会被问起是要做什么,然后就顺理成章地掺和进来……
算了,不如就顺其自然吧……
于是仨大老爷们儿又掂起鱼篓、抱起簸箕、扛起面粉,浩浩荡荡地挪窝去了九沉神君家。
久违还在为了请帖的事情发愁,结果一开门,发现昼筝又回来了,登时像是见了亲人一样,恨不得冲上去抱住他啃一口。
“咦?司墨呢,怎么没跟你一起回来?”久违接过昼筝怀里的簸箕,非常自觉地拈了串儿槐花塞进嘴里,砸吧着嘴赞叹到:“搁哪儿弄的,好甜。”
昼筝放下面袋子,看着久违那一脸享受样儿,心到还不是从你家大槐树上捋的,能不甜吗。
久违最后也没有细究这槐花到底是哪儿来的,只又问了次司墨的去向,得知他是去老君府上以后才“哦”了声,消停下来。
四个人都不会做槐花饭,只能先把前期工作做好,等苏常大厨回来做。于是分了工,各干各的去了。
昼筝拎着用彦甫的毛做的狼毫笔,坐在房檐下帮久违写喜帖;淮上和彦甫在榕树下择拿回来的槐花;久违则蹲在一边处理彦甫和淮上带回来的蝶鱼。
这鱼产自南溟,是极寒之潭深处特有的一类鱼,数量不少,一般人却不敢下那寒冷刺骨的深潭,可淮上却不怕,他的原形是某座山上的一捧雪,哪会有雪怕水冷的呢?所以这可算是便宜了昼筝和苏常,能让彦甫缠着淮上去抓鱼——这天上能请的动淮上的人估计也只有彦甫了。
昼筝看着树下头正在择槐花的两个人,忽然就觉得有点奇怪。
按理来说,淮上应该算是他们的长辈。他出生之前,甚至前任天帝还在位的时候,淮上就已经承了君位,跟他和久违的爹算是一辈的仙人。而且淮上根本就是天上的一座万年冰山,对谁都不理睬——哪怕天帝问他话,他也很少答应,更不要说自己和久违。他还记得小时候他使坏,九位神君聚会的时候,他撺掇久违去给淮上敬茶,当时淮上看了久违一眼,又看了远处的他一眼,端起茶喝了口,一句话都没说,也没有表露出对后辈的关心。
可这次再回到天上来,淮上就像是变了个人似的,开始与人接触,也会开口说话了,除了仍是面瘫相之外,他终于开始变得像人起来。
而且昼筝不知道彦甫是怎么跟淮上勾搭上的,但他明显能感觉出来淮上对彦甫不一样,似乎彦甫对他来说是特别的,但又不是情人之间的那种特别——首先他自己就没有因为淮上和彦甫待在一起而感到不舒服过,彦甫自然也察觉到了,不然一定会因为顾及他的感受,从此不再理淮上。
或许是淮上本身就是个感情淡薄的人,所以他的那一份特别也淡淡的,像是一层薄薄的云雾,让人难以察觉。
昼筝想破了脑袋,最后觉得这大概是哥哥对弟弟的那种感情,听说淮上以前好像是有个弟弟来着……
不管淮上是把彦甫当作弟弟还是朋友来看待,昼筝觉得这样其实挺好的。
自从彦羲没了,彦甫有关哥哥的情感上就空缺了一部分,如果淮上能把这一块填补上,那也不错。
一想到自己那英年早逝的大儿子,昼筝就幽幽叹了口气。
久违那边已经把十几条蝶鱼的内脏都剖了出来,处理好的蝶鱼整齐地码在盘子里,远远望去就像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