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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地下室时，回头看了一眼允落辰，发现他正不知所谓的诡笑，这个男人说他怕疼，每次挨了揍还一副兴高采烈的满足样，言欢几乎认定这家伙根本是个不折不扣的被虐待狂。
大麻带来的飘摇将言欢拉进一个纯白光亮的世界，在那里他只感到惊恐不定，无处藏身。
男人看着他，一本正经道：“进餐时保持上身挺直是基本礼仪。”
在法国求学时，为了淡忘雷纪秋几近疯狂沉浸在绘画中，技艺进步神速，天赋才华也绽露无疑。‘猎鹰’发现了他，那时的他极度空虚，需要挥霍堕落的金钱，以及找寻雷纪秋的资本，那时的他无可救要的思念雷纪秋，尽管他并不承认那是思念。
言欢脸上肌肉轻微抽搐一下：“滚出去，不准再靠近允落辰。”
言欢抬手竖起中指，狠狠道：“做你他妈的春秋大梦。”
“喝！”语气虽然不善，面色也阴郁，但言欢却耐着性子让允落辰缓慢将水饮下
允落辰吃痛弯着腰，半晌抬起头，神色魅惑人心的淡笑：“我是雷纪秋仍然记挂你的证据。”
“我倒想知道空荡荡的胃怎么支撑你挺直腰板的礼仪，贵族少爷。”
言欢冷笑：“趴下，像狗那样，很适合你。”
（5）
毒品几乎不再起作用，言欢仍感到清醒，脑袋正常运转思考：老天将他唯一的才能也剥夺了？作为惩罚，来得未免太晚了些。
更用力一脚踢过去，言欢觉得眼睛周围刺痛，嗓子里勉强挤出低哑声音：“我不稀罕他记得，更不想再跟他扯上任何瓜葛。”
脑中闪过那张总挂着莫名其妙笑容的面孔，即使再温雅平和，也像是幸灾乐祸，像是狭促讥讽，像是随意就能置人于股掌中玩弄……以及——不知死活，丝毫不为自己的处境担心。
“画只是利息而已”，薛纵磊仍带着虚惊后的一身冷汗，“别忘记最重要的另一半。”
等薛纵磊等人悻悻离开，允落辰饶有兴趣问道：“另一半什么？”
言欢将快燃到尽头的烟卷进嘴里，灼伤刺痛和苦涩味道化在舌头上渐渐麻木——他在深渊，还未到底，仍在不断加速的坠落。
复制名画还不算什么，他甚至以最擅长的铜版印画技术，制造出精度高达百分之九十四点七的美钞模板，但只有一面，他从来不打算制作另一面。那时他还不知天高地厚，未见识到‘猎赢’吞天噬地的贪婪力量。
掉它。”
纪秋，仍记挂我——那个自称为证据的男人，说话有几分可信？
“其实你可以喂我。”狭长眼睛笑时弯出弧度，眸子更显粲亮。
“关你鸟事”，言欢瞥了他一眼，突然抬脚踹进他腹部，“妈的，你怎么就肯定我不会宰了你？”
‘猎鹰’的投资不收回十倍利润不会罢休——薛纵磊曾面无表情告诉他。如果真的毁掉右手来个玉石俱焚，‘猎鹰’的报复行动不会仁慈到止于他本身，祸及雷纪秋是迟早的事。
“是水，不是硫酸啊”，允落辰鼻音浓厚，冲言欢粲然笑道，“谢了，小狸猫。”
从画板上扯下纸张，撕碎再揉成团扔进满出的废纸篓。言欢用力吸吸鼻子，空气像是在气管某处截断，运不到肺里。终于还是放下手中快折断的铅笔，从旁边盒子里摸出根大麻烟卷，点燃含进嘴里，瘫靠着椅子仰起脸。
第二天，仍是原番光景不动，对着允落辰那张透出苍白的面孔，言欢眉头不自觉皱起来。
孩童怕黑暗，出于天性；成人惧光明，因为罪过。
手被束在身后的男人低头看面前的白饭跟清水，似乎很为难嘀咕道：“叫我怎么吃？”
被浇的浑身透湿，水珠延发梢皮肤流滚，男人却醒得缓慢，打了个大哈欠，温吞半睁开眼带着朦胧睡意怔了片刻，舌头在唇边滑过一圈，卷走流下的液体：
第一天，看见纹丝未动的饭和水，言欢哼了一声，不置一词冷笑离开。
允落辰不说话，尽管近乎虚脱，看着他的眼睛里似乎仍满溢自信。言欢走到门口，顿住脚步，忍不住回头看一眼这个宁可饿死也不弯腰的笨蛋，最终跺着重步折返到他面前蹲下，端起水送到他唇边：
言欢愣住，转念才想起已经过了一天一夜，允落辰粒米未尽，滴水未沾。
现在……该怎么办？
一桶冷水掀底倾泼向酣睡的男人，心情畅快，嘴角扬起恶意微笑：“痛快不痛快？落水狗！”
以前他能在半月内完工一幅世界级名画，就算一流鉴定师也不可能在一时三刻内辨别真伪。现在，那只不听使唤乱抖动的手，连最基本的草图也构画不出。
言欢站在地下室，看着被反铐着坐在冷湿地上，仍能仰靠墙壁睡着四平八稳的男人，心里就不住翻滚起挫败的无力感。
第三天，言欢愤恨从牙缝里挤出低沉声音：“你真他妈活的不耐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