晁晨说得对,绝不能就这般轻易放过设局的人,不在乎归不在乎,但白白给人当冤大头,却不是大丈夫所为!
公羊月当即招呼:“走,回孟部!”
走之前,晁晨本想就着碎木搭个简单的架子,把晏垂虹的尸体搬挪一下,但转念想,本就牵扯不清,若是再破坏现场,只怕到时浑身上下皆是嘴也说不明。他索性便将念头先放下,跟在公羊月身后。
没走两步,许是失神,鞋底教硬物硌着。那东西尖锐,整个人的重量压上去,顿时刺得脚底板一痛。他不由挪开,俯身拨去泥渣,摊手看来竟是一枚花形锁片。
好像在哪里见过?
晁晨眯眼,正欲细想,公羊月已甩开他数十步,他不得不屈指一握,追了上去。路上,他终于将那物什与记忆对上——
这锁片分明来自那只装圣物的盒子,难怪觉得眼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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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刚靠近寨子,便被孟部的部曲团团围住,孟不秋走了出来,除了眼中满是疲惫外,还端着一副爱答不理的冷脸。白星回窝在人群后头,被亲信盯死,一脸惆怅,仿佛在说:你俩还回头做甚,真是白瞎了人情。
晁晨着急,赶着把晏弈遇劫的事说了,气氛更是凝重。孟不秋不傻,当即着人去搜救,随后转头兴师问罪:“公羊月,你这可不是借吧。”
孟婉之若是出了事,孟放铁定不会善罢甘休,与孟部的结盟显然不是族长一人就能促成敲定的,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即便孟不秋相信此中仍有猫腻,却也必须讨个说法。公羊月体谅他的难处,又念着受人之恩,决意先揽下所有的罪过,不带累旁人,之后是追杀,是逃命,是做戏,是动真格,任他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然而,他正打算开口,后方却飞来一道女声——
“如果是以我的名义借呢?”
众人回头,只见身后高木之上,站着个白衣女。女子身着巴蜀一带独有的苎麻裙,挽起灵蛇髻,别着鎏银簪,年岁四旬上下,一双眼狡黠灵动,可见年轻时不御铅华便是楚楚美人。美人开口,却少了分灵气,多了分威仪,她抚摸抱着的双剑,直视孟不秋时很有几分高高在上。
白星回喜上眉梢,高喊一声:“娘!”
此话一出,晁晨才恍然,这美妇人便是天都教教主夫人,“三星”之一的鸳鸯冢中鸳鸯剑的唯一传人,楼西嘉。
听见喊,楼西嘉眉毛一挑,指着人道:“站那儿别动,还没同你算账。”
白星回瞬间如冷水泼身,讪讪摆手:“娘,你怎来得如此快?”
“等你传信,黄瓜菜都凉了!”楼西嘉笑骂一声,朝孟不秋瞥去一眼,白星回当即明白,是谁漏了底。敢情他们一入孟部,这厮便通风报信,他还怀疑孟不秋与教中心不齐,眼下看哪是不齐,分明穿一条连裆裤。
不悦归不悦,既然孟不秋心向天都教,那么当前这事儿便有回环余地,白星回这才是彻底松了口气。
楼西嘉两指夹出白星回的半路传书,言归正传:“事情我已大致晓得,有人敢在我教眼皮子底下偷盗九部圣物,教中势必会追拿到底。至于是不是他盗的——”她看了一眼公羊月,直接挡在前头,“尚且存疑。”
孟部老巫师开口:“夫人可是要放公羊月走?九部虽听令教中,但也不代表会接受如此包庇!”
“慢来!诸位不必急着动怒,”楼西嘉安抚道,“方才我已说过,以我之名义暂借,而后定会完璧相归。”
这楼西嘉虽是个外族人,却与教主恩爱甚笃,教主又是个胡闹不管事的,这些年教中几乎由她一手打理,因而声望颇重,她的名义,几乎可以等同于教中之意。老巫师向孟不秋探询,十分迟疑:“这……”
孟不秋不卑不亢道:“空口无凭,还请夫人示下。”
楼西嘉莞尔一笑,指着白星回,道:“那就把他抵押在此,直到公羊月寻回圣物,再来相赎。”
此话一出,除了孟不秋唇齿间不经意带笑,余下无人不惊。
晁晨是差点一口气没提上来,天都教好歹与帝师阁齐名,是天下第一“魔教”,做事讲什么道理?便是自古,也没这道理,纵观历史,就没有哪个上国,把王子王孙送到番邦为质,即便这是江湖门派,也不过大同小异。
如此守规矩,正派的脸往哪里搁?
他朝公羊月看去,后者摊手,表示自己也完全蒙在鼓里。从牂牁到建宁时,白星回絮絮叨叨说了不少天都教的事,他们都只半信半疑地听,尤其是说起他老爹白少缺,那是天下第一荒唐不羁。晁晨是一个子儿都不信,再古里古怪,那也是一教之主。
如今看来,他很是怀疑自己这二十年来的阅历。
“娘,我是你亲儿子吗?”白星回就差哭出声,神色复杂地看了一眼公羊月,“表哥该不会是你私生子吧?”
楼西嘉乜斜着眼:“嗯?你再说一遍。”
“好的,”白星回瞬间变脸,堆起笑容,干瘪瘪道:“以后这里就是我家,欢迎大家常来,开饭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