晁晨手头正剥第二只虾,察觉到他的目光,没有开口,只回头眉眼一弯,抬手把虾rou往唇边送。
他吃得斯文,掐掉虾头,咬着一半吮吸。
这时,公羊月冷不丁唤了他一声。晁晨回头,光影辗转,铺落发间,公羊月凑过来,贴着他的唇,叼走另一半。
齿畔生香,温柔辗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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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昼至日落,再有四个时辰,过子时便算不得初一,越是离功成一步之遥,越是不得松气。宫里头的侍卫和左右埋伏都绷紧弦,盼着大盗落入罗网,又盼着大盗勿来,遭一通戏耍,总比失职丢帽子强。
公羊月同晁晨再度换防,撤下来后随其他紫衣侍卫一起歇息。
凝滞的气氛笼罩整个王宫,连晚霞也似被染上Yin霾,火烧云红不胜火,反倒有些灰翳,压在碧空上沉甸甸像随时会坠落。
两人贴着墙站,一个揣着袖子,一个环抱双臂。
紫衣卫里头走过来个年轻人,拱手作揖,约莫是得了国师指示,前来致谢,有高人坐镇煞退敌手,他们乐得自在。
大盗会否晓得自己身份,又是否因此而掣肘,公羊月不知,他只知道整个王宫不大对劲,因为他从轮换的人里头瞧见熟脸,轻而易举便能根据张修翊的消息,算出当值的人数,再由此推论,偌大的山城王庭中,人手的局限。
想叫一只蝇虫都飞不出去,难怪好太王连国师府的人都给调来。
公羊月以前只当是个蕞尔小国,没想到如此捉襟见肘,可见高句丽打故国原王始,在慕容燕国手下伤了元气,这样一来,只怕很容易被调虎离山。
大盗不是豪强,夺物才是根本目的。
如果兵力被调开,那么离皇宫最远之地,祭坛,还是王陵?但这两处地方,都不像藏有重宝之地,如果要掘墓盗明器,悄悄下铲子不比大张旗鼓要来得容易?
为什么?
问题出在哪里?
想不通的事情太多,即便是那个叛国的“岭”要报复乔家,报复乔岷,故意让七剑卫落个办事不利,可有这来去如风捉不着影的本事,能开的路子能想的法子不胜数,为何要选择这最麻烦,风险亦最大的方式?
公羊月拂开那紫衣卫士,叫上晁晨,强硬出宫。
紫衣卫不得伸张,好在国师算准人性子沉不住,早留了一手,赶紧叫换下的两位又回头顶上缺,这才悄没声息平下来。
才出去宫禁,半空便闪过一道金边鸣镝,公羊月抬头一瞧,正是双鲤的金拐子。二人奔着那方向去,在客栈前与之碰头。
双鲤摘下一张纸条递过去:“前两日你让我查的有着落了!”
晁晨并不晓得他还埋了这一手,忙问:“查的什么?”
“高句丽最值钱的宝贝。”公羊月答他话,顺手展开纸条,上头密密麻麻填满小字,都是些稀奇古怪的名称,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把哪间藏宝阁的花名册给偷了出来。
晁晨刚瞥去一眼,就见公羊月把纸头撕烂,说了句“没用”。但双鲤马上接口:“我就知道你会这样说,所以我让牵马人带我去城里听了两日老人闲唠。”
那些街头巷口老槐树下的闲人,最喜欢唠史,尤其是有半肚子墨水,想显摆显摆阅历的老头子,这辽东四郡三国的野史艳情史,那是张口就来,专挑那最怪的,知道的少的,听着就像空xue来风的话本的,一问就是一个准。
“问出了什么?”
双鲤长话短说,专挑扶余王子高朱蒙在权斗中失败,南奔乐浪建立高句丽,但又不得不向扶余王族朝贡和燕王霸占辽西,扶余王被俘的两段故事来讲,只道:“按理说,高句丽和扶余王族之间就是曹子建那什么同根相煎诗的关系,但有的老人说其实不然,内斗和外斗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性质,所以慕容皝扫灭扶余时,当时高句丽的故国原王曾暗中收留了南逃的扶余王族。”
公羊月和晁晨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交易!”
“不错,”双鲤续道,“关于收留有两种说法,最为广泛的一种是同仇敌忾,因为慕容家的人曾经掘了故国原王生父的坟墓,火烧丸都,且大肆劫掠,所以同病相怜之下俩手下败将趁机结盟;另一种说法稍有不同,说扶余王族曾积累大量财宝,慕容皝横扫玄菟郡便是为此,可惜城破人灭,仍然没有找到,所以燕国又着眼于同出一族的高句丽,甚至盗掘先王王陵,只为找出开启宝库的钥匙扶余玉。”
想来大盗的目标即是此物。
双鲤不由急呼:“此玉可在宫中?”
任谁也会觉得,如此重要之物,必为高句丽王室收藏,甚至有可能被好太王随身携带,毕竟佩玉乃常见之物,谁都没见过真正的钥匙,又如何分辨,更别提老人口中的传言本就被引为奇谭,信者甚少。
公羊月思忖片刻,十分笃定道:“不在宫中。”
双鲤疑惑:“那在何处?”
“在王陵。”接话的却是晁晨,看小姑娘仍旧一知半解,他顺势解释道,“你方才不是说,燕国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