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信聚了聚有些昏花的眼神道:“裴澜?”他没想到,第一个来探监的,竟然是坑他最狠的人。
裴澜掸了掸白裘上的尘土道:“褚相这牢笼住得,可还舒坦?”
褚信一声嗤笑:“看我笑话来的?老夫愿赌服输,今日得的果便是前日造的因……我只是没想到焦何会临时倒戈。”
裴澜:“十年前,只因你兵符在手他才违心听命格杀所谓的定北侯叛军,如今你让他自己来当叛军,他更是不肯。”
他继续道:“你自视已将他收入麾下,可二皇子却因为军器库事发想要灭焦为的口,若是二皇子真能上位,焦何这个弟弟哪还有活口,保皇上的命就能换焦为活命,对他来讲,太值了!”
褚信听出了重点:“十年前?你是何人?”他眼神如鹰隼般盯着裴澜。
之前,他只觉裴澜容貌出众,现在越看,越觉得眼熟。
裴澜不畏他的直视,直言不讳:“皇上曾说过,我并不很像父亲母亲,而更肖似驸马爷。”
褚信紧紧皱起眉头,又慢慢舒展:“……难怪!老夫千算万算,竟没想到十年前的城门下会留下活口!”
裴澜睥睨于他:“我来……只是想确认一下,当初陷害舒妃和大皇子的人,是不是也是你?”
事已至此,褚信也没有什么可隐瞒的了,回想起当初行事,他竟有些沾沾自喜。
褚信:“当年,眼瞧着皇上就要立大皇子为太子,我必须要想办法阻止……那日恰逢大皇子生辰,舒云策虽远在边关,但还是派了亲信将贺礼送到了京都,真是老天助我,给了我最好的机会!”
他继续道:“锦盒里,原本是一副绣着西疆美景的挂毯,老夫……便想办法调包成了龙袍。”
裴澜疑道:“我父亲的亲信,怎么会任你调包?”
褚信嘲道:“年轻人,话不要说得太满,人只要活着,就会有弱点。”
他继续道:“他老父老母都在京都,抓过来扣下,他自然言听计从……只是老夫也佩服他是条汉子,锦盒送到,立马就抹了脖子,啧啧啧……真是可惜了!”
“舒云策送龙袍给大皇子,什么寓意显而易见!偏偏公孙英又是皇上最宠爱的儿子,皇上便被气得一病不起……我趁机在这时传了假召将舒云策骗回京都,在皇上面前却说他因大皇子被处罚而要领五万Jing兵围攻京都,公孙?在病中惊慌失措,自然听话得任我摆布。”
裴澜愤然道:“谋害皇子嫔妃,又对城门下几百人万箭齐发,褚信,你真是为了褚家无所不用其极!”
褚信:“其实,我只是成功的让皇上将舒妃和大皇子打入冷宫,至于之后……皇后善妒,自然不会让他们母子苟活,她将舒妃害死,又故意让宫人在大皇子面前说成是皇上赐死,使得大皇子悲愤自缢……这些就怪不到我头上了。”
裴澜:“怪不得你?舒家一朝败落难道不都是拜你所赐?!”
褚信道:“你以为仅凭一件龙袍就能让皇上翻脸?我比你更了解公孙?,他生性多疑,舒云策多年拥兵在外,赤云军更是对其唯命是从,他早就忌惮很久了!我只不过是给了他一把刀而已!”
裴澜咬着牙狠狠瞪视褚信,一言不发。
褚信笑道:“怎么?是不是觉得自己煞费苦心,到头来,报仇报错了对象?你是不是在想怎么找公孙?报仇?”
裴澜慢慢展开眉头:“这些你不必知晓,也不会知晓,处刑就在这两日,车裂还是凌迟由皇上做主,而且……”
他继续道:“以其人之道还施彼身,褚贵妃和二皇子必然会惨死在冷宫之中!”
褚信脸色一僵:“皇子嫔妃犯了再大的错自有皇上定夺,你再谏言,公孙?也未必肯听!”
裴澜睨着他哂笑道:“我才懒得谏这种言,皇上不听我的话很正常,不过裕贵妃的话……皇上必然会听的!”
“裴澜!”
裴澜冷冷道:“布了这么久的局,不把你褚家赶尽杀绝,岂能对得起十年前冤死在城门下的孤魂野鬼!”
说完,裴澜并不理会身后褚信的谩骂,转身径自走出了牢笼。
而隋国忠也正好弓着腰从隔壁的牢笼出来。
裴澜一揖道:“大监辛苦了。”
“哎……定北侯的冤屈老奴定会在皇上面前如实陈述,世子放心,不该说的,老奴一个字都不会提。”
裴澜:“有劳大监了!”
经过这一遭,高宗一下苍老了许多,身体状态每况愈下,短短几日,竟卧病不起,不能早朝。
也难怪,他已年近五旬,阿依木刚入宫时,为了彰显自己雄风犹在,没少服用壮阳补肾的丹药,身体在不知不觉间早已被掏空。
当初在得知舒云策只带几百人回京时,他便有些后悔自己行事太多鲁莽,如今听说定北侯竟是被褚信陷害,更是恼怒,但他是真的没有怒的气力了,气若游丝间,他发了为大皇子和定北侯平反的诏书,并追封舒云策为定国公,夫人肖瑶为一品诰命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