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些不好吗?」我低声笑说:「男人三十是一朵花,你大概刚三十吧?还
要娶老婆,养儿子呢!小心些,总不会错的。」
「吃了这碗司机饭,还有娶老婆这一天?」他无所谓地随口说了。
他的无所谓给了我继续轻薄的勇气,我感到一种调戏异性的紧张和快乐。因为
这种情形很少很少,我就愈觉兴奋,愈希望此种局面能拖得久些。
我说:「阿财……」
「夫人?」
「你不想娶老婆?」
「老婆谁不想娶?」他略一回顾,又转头向前:「薪水一万五千元,要不生孩
子,那倒够了……」
「我可以加一些薪水。」我小心地俯身向前,提议道。
「并不是光是钱的问题。」他说:「譬如此刻,半夜三更的从床上拉起来,做
什么?满山乱跑!这叫老婆怎么受得了?女人嫁丈夫,无非希望守着他过日子!而
司机却得守着车子,等候主人的命令。」
「我可以规定你的工作时间。自下午二时起,到深夜二时,大概差不多了。倘
若哪天上午用车,晚上就提早休息……你觉得好不好?还有薪水,那就再加三千元
罢!」
「夫人对于我的婚事很热心!」他在反光镜里向我裂着嘴笑一笑。
「你不懂得,阿财。」我说:「寡妇的司机最好不是独身男人,否则别人要说
闲话。我既然守了寡,就得考虑这一点,可是我又舍不得换掉你,那就只好希望你
早些娶一个老婆了。」
「不,不想……」
「还有什有么难处呢?那真奇了!阿财,你究竟是不是一个男人?」
「你知道我是的,夫人。」他露骨地说。
这句话使我想起今早在坟场,他站在我身后所予我的那种感觉。这是玄妙、神
秘、奇异,一切阳刚美的颠峰,带着微颤的、酥麻的接触。轰然一声,满身是热,
满心是烦,就像肚腔里突然爆发了一颗原子弹,再也按不住那种幅射了。
我心里一动,又是一阵剧跳,端坐着偷眼看他怎么样。
他从容不迫地关了引擎,然后取出一支烟,悠然抽起。他并不回头,只向车外
望了几眼,似乎犹豫不决。
我感觉到前所未有的紧张,这不是恐惧,也非忧愁,甚至可以说是一种期待,
一种心神皆颤的兴奋。我在料想中,阿财的目标再显着也没有了,但他敢不敢当机
立断,痛快地向我做决定性的一袭呢?
他突然下车,在树荫下绕来绕去,烟火明灭,时远时近,好像一只鬼眼。
我拼命地忍受着,不发一言,不作一声,静观事态的发展将如何?
阿财走上几步,走到我坐处附近,隅着玻璃窗欲言又止,伸出手来,又缩回。
终于没有打开车门,又走了。
我等候摊牌,而那牌,却迟迟不摊,那真叫人焦急!以我的身份与性格,我算
已经退让了一大步,不能再跨越此限,否则就变成无耻的荡妇,那非我所愿。
「阿财!」我敲着车窗上的玻璃说:「抽完烟没有?该走了!」
他走过来,狂暴地打开车门,嘶哑地叫道:「你为什么不下车来走走呢?这里
空气多好!车子里是地狱,只有你洒得满身香水,逼得人气都透不过来!」
我柔顺地,半带惊惶地钻出车厢。砰!身后的车门已关上,使我一无凭藉,和
一个夜行的女人无异。但我毕竟多懂男人的心理,不等他乱说乱动,便传下命令:
「给我一支香烟!阿财。」
他乖乖地摸出烟包,抽出一支给我,又替我点上火。在火柴的光芒一闪下,我
看清楚他双眼通红,额上青筋暴起,频频伸出舌尖舐拭发乾的嘴唇。
五、新欢旧恨
我的手只是紧紧地抱着他的头和背,有时更摸索着他的脸和手。我知道在这种
仰卧姿势下,最好把双臂上举过头,胸前就呈现出万分的美感,我就这么做,他果
然发狂了!他的唇舌专向我的面部进袭,接看只觉寒噤连连,通体火烧,渐渐陷入
迷糊。
「爱人!爱人!」我喃喃叫道:「让我死,让我死罢!」
词云:
阅尽天涯离别苦。
不道归来,零落花如许;
花底相看无一语,绿窗春与天俱暮。
待把相思灯下诉,一缕新欢,
旧恨千千缕,最是人间留不住,
朱颜辞镜花辞树。
--调寄蝶恋懋花。
也不知道何年何月,在何处见过这首伤春词,而且居然牢记未忘。此时我把它
抄下来,就为自觉心境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