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装腔作势了!玉璇……」
这句话对我是一个晴天霹雳,是一阵杨权甘露。大部份意识一齐恢复,是怒?
是恨?是愧?
我只听到自己一声冷笑,冷得像冰。接着我找回了抗拒的力量,双手抵住他的
胸膛,腰背力挺,把他身体直推开去,跌坐在地毯上。
「怎么了?玉璇,你这人真奇怪!」
「我一点也不怪,只是还有少许自尊心和羞耻感,如此而已!」
「可是我并没有……侮辱你啊!何必生这么大的气呢?来……」他伸出双手示
意要我扶起。
我只扶起他一半,等他身子刚离地,就飞快松手,自己站起就走。
「啊!唷!跌伤了。」他发觉苦肉计不灵,立刻翻身起:「玉璇,你别走!我
向你道歉!是我不好,是我得罪了你……」
「不,少爷!」我出门时,回头说:「留着这些甜言蜜语说给别人去听吧!」
「玉璇……」一声声的呼唤仍然销魂,而在我听来,却如神话中惯呼人名的毒
蛇,答应了我就会死。
在恐惧与忿怒中冲出大门。迎面的细雨洒下,沾在面颊上倒像才哭了似的。我
知道自己不会流泪。虽然这时候,我的心境巴不得大哭一场,让千般委屈都随着眼
泪淌出去。但是不能,即使要哭也得离开这地方,决不能让那天杀的赵利民看到。
天昏地暗,路茫茫,两旁的梧叶被密雨打得沙沙作响,倒是天然的遮盖。
这一路太荒僻,在人行道上走了五分钟,居然看不到一辆车子。幸好有座公共
电话亭,我立刻躲进去,一来避雨,二来打电话叫车,叫阿财开车来接我不是更好
么?
阿财大概恨我一天了吧?
一面打电话,一面想看阿财黝黑的脸庞和满身肌肉,那才是真正的男人。像我
这样年纪和身份,要爱就该爱上一个男人,为什么却和阴阳怪气的赵利民厮混?那
只是黄毛丫头的对象罢了!
「喂!这里是李公馆。」
真巧!那是阿财浑厚的声音,略为带些性感的嘶哑。
「阿财!」我亲昵的吩咐:「快开车来接我回家,我在长春路转弯处公共电话
亭里。」
「李……哦!夫人,怎么?你一个人?」
「就是我一个,快来啊!阿财,我有些害怕呢!」
「我立刻就来!夫人,只要五分钟。」
「不!五分钟太慢了!我等不及。阿财,越快越好!我要看到你。」
「是的,夫人,我尽量赶快。」
电话挂上了,他的声音仍在耳际萦回着。
三分钟以后,两道车灯闪亮,接着是熟悉的喇叭声,于是一辆「卡迪拉克」在
电话亭前戛然而止。阿财从车窗伸出头来,叫唤:「夫人,你在哪里?」
我跑出电话亭,扑向车门,有久别见到亲人之感。还没上车,忽然转了念头,
依旧关上车门,绕过去走到前面,坐在阿财身旁。
阿财的诧异可想而知,过份的宠爱使他手足无措,突然把车火熄了。
「阿财,开车吧!」我说。
「是的,夫人!」他说:「为什么你会单独留在这地方?赵小姐呢?」
「别提了,我闷得发慌,快开车吧!」
他手慌脚乱地发动马达,开车,然后问道:「回家,夫人。」
「不回家。」我说:「你自己随意驾驶好了,我愿意随你至任何地方去。」
「是,夫人!」阿财的声音颤抖了。
山径苔滑,春寒花开,车轮轻轻地滑过去,穿进树丛深处。
「阿财!」我忍不住说:「这里真黑!你小心些!」
「不怕!」他回头一笑。黝黑的脸愈发衬托出像野兽般的两排白齿,和一对闪
闪有光的眼睛。
「绕过山那边去!」我吩咐道:「从山脚下兜转来,往淡水那边开,我想吹吹
风,这天气太闷人。」
「是的,天气不好,夫人……」阿财抬头驾车,声调与表情都十分奇特,那些
字眼像利箭般向我刺来。
「阿财,你是怎么了?」
「怎么了……」
「你好像和谁呕气?」我说:「倘若你不好好开车,那就是和你生命呕气,而
生命一去不复返,说完就完了。」
车轮急驶,阿财一只手挥洒自如,嘴角边露出几丝轻蔑的笑容,接着从牙缝里
迸出一串字眼来:「夫人,你放心!我这条命丢不了,想当年在横贯公路上飞车过
崖,比这里不知要危险多少倍!那时也没常听见翻车,在这么平坦马路上,怎么会
出事?」
「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