芷澜见着她往外走忙跟了上去,想了想又往屋里跑,在木施上取了件袍子再次折返。芷澜跑到房外时忽然就停下了脚步,她看到女子安静坐在檐廊下,将头倚靠在廊柱上,因看不清她表情所以不知在看些什么,单薄消瘦的背影看上去却是那么落寞孤寂,揪得人心里发疼。
朝夕抬头凝望着满目星光的天幕,从天而降的焰火声热闹地响彻在天际,便是永城遭受连翻的打击在这一日尤能听到浅淡的笑声。听,是谁在歌唱,唱那清绝的安魂曲,泠泠小调似在抚慰谁人的灵魂?朝夕的眼底倒映着怦然点亮的焰火,她眼眸漆黑,声线如丝,婉转低yin间已将世间任何声音都比了下去。只不过她才浅yin几句就听得身后有声响,她停下yin唱转身去看来人,等看到人时她敛眸而笑,芷澜看到了她眸底因来不及收敛而映着的璀璨星光,如坠进了深海般耀目夺人,那是她第一次见到一个人可以美成那样,即便是在毁了容的情况下依然有撼动尘世的能力。她不禁想起了朝夕尚未毁容前住在宁府的日子,那是她长大后第一次见她,包括整个宁府对这位唯一的小主子也是第一次见,有些年纪大些的或许在小时候是见过的,但年代太过久远早已忘了容貌,面上虽不致失态到纷纷前来探看,私底下却是心照不宣的都感到好奇。那是她初见她时,女子摘下覆面的鲛纱,平淡地看着底下伺候的丫鬟,只需轻轻撩过一眼,众人便不敢再看那副倾世的绝艳,美得让人窒息,连隐约间透着的清冷都别有一番风韵。她至今都无法形容那是怎样一种美,只觉得惊心动魄大概只是为形容这样的绝色。如今,朝夕美得越发淡然了,只当融入了尘世间的一滴水墨,却是让见者萦绕在心头,想忘都难。
“怎么没去?”说罢,朝夕瞥见芷澜臂弯间挂着的外袍,心里了然。
“我想在这里陪陪小姐。”芷澜将外袍给她披上,“小姐别着了风,这身子这么差哪受的住。”
“无碍。”朝夕勾唇浅笑,她自己的身子她还是知道的,她将头倚靠回廊柱上,望着静谧的星空,芷澜也不说话站在她身后伺候着,享受着各自私密的心事,聆听着繁华间的落寞。她的心里空空地,像被人将灵魂都给掏了个干净,以至于感受不到喜悲欢乐。方才会忽然有感而发,仿佛本身就会唱那首安魂曲,至于她为何会唱却是怎么都记不得了。也罢,她连自己是谁都不知,深究些什么呢!
芷澜看了很是心疼,劝慰道:“小姐,不如奴婢陪您去河边走走吧,府中今夜定会放不少的花灯,水中满面都是华彩的流光,美不胜收呢。”
看出来了,小丫头定是感到沉闷了,让她去还偏偏不肯,她也是有心了,怕她一人孤寂吧。不过热闹么每个人都会好奇,人之常情,小丫头人是在这里,心思恐早就走远了,自己若说不去她估计也不会放她一人留下的。罢了罢了,去吧,至少不要将心事摆放在脸上让人担心,她还不至于脆弱成这样。
“好吧,那就去走走。”她拢了拢外袍。
“是,那奴婢去取些花灯来放,图个热闹应应景呗。”被允准了的芷澜眉眼都笑开了,忙不迭的去准备。
“你呀。”朝夕无奈地笑笑,“回来,把这个放回去,千万别被人给看到。”朝夕将手中藏着的手袋递给她。
芷澜撇了撇唇,最终什么都没说,乖顺接过。小姐不让她将患有寒毒的事告诉任何一个人,所以她就算担心也要若无其事,假装她很好。小姐性子倔强不想让人同情或怜悯,就像这次明知道他们取走她的血会令她虚弱无比,甚至催加体内寒毒越加厉害,她都不肯轻易告诉他们。芷澜摇了摇头,小姐的决定无人能改变,她只有默默祈祷。
主仆两人一前一后慢慢地走过庭院,将风华抛诸在身后……隔着廊柱低垂的檐庭下,那是背靠着光的角落,男子的身影从暗中走出,月光披散在他肩头,他的眼底暗沉一片,清冽的唇角Yin郁冷漠,沿着女子走过的路度步跟随在后。他其实一直都在,从他们房中掌灯起他就站在那里,站成岿然不动的姿势,连他的暗卫一度都以为他是否睡着了,可他睁着眼盯着前方的院落,偶尔眼皮略动,哪里真如他们所想。他们猜不出他的心思,一直以来他们都自诩为能懂他一些,如今连这一些都是糊涂了。若说真在意罢最后怎么能被他们逼迫成功,若说不在意罢那站在这里的又是谁?哎,他们做错了事,那人不责怪已是万幸,哪里还敢再猜测他的心思。
他看着她从房中出来,独自揽月凝望,脸色隐有苍白,眸底却是被闪烁的星华浸润过后像耀眼的明珠,微风轻拂过她颊鬓,将她墨色如缎般的发丝吹乱,她浅浅低yin,因焰火声太过响亮他只能断断续续地听不真切,但他想起偶一次她喝醉时弹奏的曲子,那时已是勾人心魄,不知她婉转清泠的嗓音在耳畔低yin又该是怎一番动人萦绕在心头。他坚如磐石的心像被人破了个口子,隐隐有疼痛裹夹着冷风不住往里吹,似有坍塌迹象。是了,他的松动是因为她。他竟对她无可奈何。
朝夕一定不知道,她明明已让芷澜阻止任何人进苑,为何苑中还会有人?芷澜是能阻止任何人,却是唯独他除外,这个李府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