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心已疲倦
芷澜抱着竹篮,篮中摆了不少荷花型莲瓣花灯,颜色甚是好看。她蹲到河边,用手往河面上抅了抅,拨到一只花灯。她将自己花灯中的灯芯对着那只花灯点燃,接着朝朝夕挥了挥手,“小姐快来点灯。”
李府修建有一条通经整个花园的河,河通往府外的护城河,相连成一体,是为活水。偌大李府在花园中修葺的园子就有几处,分别簇拥着不同的景色,花园之间相较远,走起路来颇费时,若是有意想赏个景的那或许会走上一走,若只是想寻个去处坐坐,在聊天时能有个景色陪衬的,自也就懒得逛了。花园又处几个方位,水流走势不同,前园和后园分隔了前厅和后府。像今夜毕竟是前厅热闹,成三五群的小姐丫鬟不分尊卑皆可同乐。一路上远远就能看到暗夜中亮起的一盏盏彩色花灯,摆放了一根根小蜡烛,随着河流飘荡。据说中元节在河中放花灯意欲着在为自己故去的亲人指明回家的路,好不让其迷途,所以花灯放的越多指路的明光越亮。
朝夕淡然看着水面上飘荡的花盏,满目水光中同时也倒映着她疤痕交错的颊鬓,那抹白色的影子似夜幕下孤独流浪的野鬼,她这副尊容鬼见了都该怕了吧。她自嘲地扬起唇角,伸手抚上脸颊,她在这尘世间可不就是一个无家可归的孤魂野鬼么。
老实说朝夕对点花灯这种浪漫女子的情怀没什么兴致,但情绪难免被河面上无数的花灯所惑,竟也跟着风花雪月了一回。她蹲下身,白色宽大外袍将她身姿笼在其中,她速度快瞬间已点燃了几只,往河水中摆放出去,夜间河面上荡起的风将花灯推送的不知去向,她似是觉得好玩,又连着点了几盏。流泻了一池的星河像开满了五彩绚烂的花,岸边拂落的花瓣轻柔的飘坠在水中,像是怕惊扰了这一池美梦。
这句无论是谁自然也包括了权利最大的相爷,陈三听出弦外之音,略一沉吟深思,且不说他俩发生何事以至于
陈三不好说什么,总不能说他在看司相有没有跟来吧,毕竟是自己妻子,身为丈夫应有的关心哪怕是敷衍也是需要的,况且他看两人感情不错的样子,如今到有些看得云里雾里了。
芷澜紧闭双眼双手交并合十,心中振振有词的默念,她念了会儿见朝夕仅是望着河中的花灯出神,转头去问她:“小姐怎么不许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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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夕摆手止住他再继续说下去,那日司夜离跪她的事虽说外人并未看见,具体情况不知,但难免会产生好奇,继而就对她做出这番举动来钦佩不已,然她本不是什么好人,做这些实属无奈,那就更听不得这份虚伪之说了。只对他道:“客气的话不必多说,需要我配合什么尽管提,但我有两个条件还望陈太医能答应。”
“夫人请说,微臣能做到的绝不推辞。”陈三做了个揖郑重其事承诺。
男子的脚步一滞,景观树将他的身影遮挡在其中,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只有那双背在身后的手倏然握紧。他看着月光下披散了一身风华的她,似乎越来越透明,仿佛只要轻轻触碰便会随风飘散。他的心一紧,有股窒息般的疼痛从每一处毛孔扎入血液中,只要他一呼吸就能感觉到,从那时起他就知道再不能无视这段感情。有些人早已在不知不觉间走入了心里,或许从开始注意的那刻起,或许从算计的那刻起,就已然打开了他的心门。他可以不承认,可以欺骗别人,却骗不过自己的心。是了,看着她痛他竟比她还痛,伤她那么深那么重,相识起到现在从未给过她什么,他又怎还能奢求她别放弃呢?就算是再炽热的心都会被他给捂冷,况且他真的什么都给不了,又何必给了她希望再令她失望呢,他们终究是缘浅吧。他转身慢慢往回走,也许这才是对她最好的,现在她只是伤心终归会好的,伤痛总会过去,这是他唯一能为她做的,独自舔舐的伤口不需要他的参与,她的生命里没有他只将更好,而他终会成为过去,不值得她厚爱。
朝夕是在翌日晨起时来到陈三帘帐的,她想过哪里都没有陈三这更僻静的。陈三见到她时脸上还是颇为诧异的,许是没想到她竟能同意,往她身后瞥了两眼确认无人后方有些尴尬地咳了咳嗓子,请朝夕入内。朝夕明知他在看什么也不戳穿,只当不知,调侃道:“陈太医还在等什么人吗?”
了他还能有谁来去自如?
“我没有心愿。”她看着清浅的河面,笑容越发浅薄,笑里藏着一抹令人心疼的悲伤。
朝夕在离前院尚有一段距离的地方停下,从远处是能看到一波波站在拱桥上的人头攒动,琉璃灯映照在河面上,将他们的身影倒映其中,或站或蹲,也有双手合十闭眼默念着,然后将花灯推远,那般虔诚。
有他这句话朝夕就放心了,她眼神掠过桌案上摆放的药草温言道:“一,我从今日起就住在这帐中,直至不再需要我,在这期间我不希望有人能进得这营帐,无论是谁,可否做到?”
“微臣正是在等着夫人呐。”陈三被朝夕盯着也不好不答,随口搪塞了过去,清了清嗓子道:“夫人当今女中豪杰,不愧是有将门之风,微臣替黔郡的百姓谢过夫人救命之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