芸罗历来不是个遇事胆怯之人,急中生智恭敬回答道:“阿罗先前听从诸大臣的建议对阿月用了蛊,但既然殿下都未对阿月要处置,那阿罗就想要不先解了蛊毒,再看殿下的意思?”她这话原本也就是为了试探,谁知苏映寒顺着她的话就说道:“既是如此,那就解了吧。”
他轻轻松松一句话就将芸罗打入谷底,此时的她真的是懊恼自己怎么说出这种话来,让人抓了她的把柄。芸罗进退两难,若是解了难消她心头之恨,若是不解也不是,只能硬着头皮上。
阿月所处的地牢光线幽暗,她只能眯眼看着背光处的男子,有光自他的肩头撒落,他抿着双唇,神色晦暗。那一身玄色的衣袍穿着他身上与她记忆中那个美人似乎又有些出入,恍惚间她似乎又想起他们初见时的情景,那些往事历历在目,而那些故人却早已不再是从前的模样,她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原本一切的唏嘘不过是她早已是个局外人,无论他们历经如何变化,她在他们的世界中已不复存在。这么想着,不知是悲还是讥讽,嘴角竟勾起一抹苦涩来。纵然她已不在,可他们依然还好好的生活着,继续着他们生命的轨迹,也许于她来说是残忍的,可又何尝不是种安慰。
第36章 命如草芥
訾夙,你可否还记得曾有那么个人是你想要带她离开,你们之间相处的不多,却已足够铭记一生。若还能重新回去,你是否还愿意带她走?
訾夙,訾夙……此生我是否早已成了你记忆中的那个人?若爱有他生,我希望我一开始遇见的人是你。可我也知道没有如果,我现在要走的路就是我所选择的结果,我不后悔,只是还能重来……若还能重来,我想我不会再爱上他。
芸罗被苏映寒的话所激,没有办法只得按照先前的样子再重新施法。当蛊虫自阿月口中出来的那刻,那种剥离身体的痛楚撕心裂肺,阿月几次都要忍不住,但她知道她必须要忍下去,只有脱离了这蛊虫她才能活下去。自她见到苏映寒出现的那刻她就清楚他是为何而来,眼下更是明白她的推算没有错,她为自己打了个漂亮的翻身仗,以后的路不知会如何,但总算能松口气了,这一路她走的太艰辛,每次都在刀剑上淌血,一不小心就会坠入无底深渊,再爬不上来。可她始终都相信,无论遇到多少困难,她都会凭借着自己的本事度过难关。
芸罗再转过身看她时眼底流露出的愤恨眼神宛如蛇蝎,但都被收敛的很好,只要面对苏映寒时她又是那个高雅端庄的大祭司。将蛊虫收好,芸罗还要再同苏映寒说话,却被他冷冽的眼神惊到,只听他声音淡漠道:“你先回去吧。”他对她自始至终都是一个态度,她就是不明白她有哪一点令他厌烦,又有哪一点比不上别人,就这么令他不待见,还是说传闻是真的,他心里真的住着一个人?芸罗不敢表现出什么,她现在还不是太子妃,无权去质问他,只得忍气吞声福身往外走,临走前她又瞥了眼倒在一堆杂草中的阿月,眼神渐渐幽深莫测。
待芸罗走远,苏映寒才覆手走近阿月,她的脸上被shi透的墨发遮挡,气息深重,显得很疼。但他知道她清醒着,唇瓣被咬出丝丝血痕,干涸苍白的唇角令人心疼,白色囚服上深浅不一的鞭痕交错密布着,或许是因为疼痛,她的眼皮抖动的有些厉害,但她始终都不吭一声。
苏映寒眉头皱起,不是没见过被打的囚犯,就算受再重的伤他都不会有任何感觉,但为何眼前明明素不相识的人会令他心生怜惜呢?是因为她确实聪明于他有用,还是惋惜一个良才被埋没?是什么都好,鉴于她此前的种种,苏映寒绝对不能信任一个心术不正的人来左右他,所以无论她是怎样的人,他都决定放弃这颗有用的棋子。
“阿月,你的心思确是常人难比,不得不说若非因为你北魏恐怕将有覆灭之机,但也因为你害死我北魏士兵死伤无数,这些不足以抵消你的罪过,且你身份不明,更无任何证据证明你与西凤没有关系,单凭你的一面之词又怎能令人信服你与西凤不共戴天?”言下之意还是在怀疑她,对于这点阿月可以理解,毕竟魏兵因她而死伤,换成是她也不会轻易就这么原谅了。
“但是……”苏映寒话锋一转,道:“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他无法从阿月的眼中分辨她听到这句话后的反应,她一直都半磕着眸,不似上次那般激烈,或许她早就想到了这个结局,所以才会甘愿默认。也或者她想要讲的话,想要证明的决心已然达成,生死并非那么重要。
苏映寒瞥了她眼,说道:“即日起充入掖庭为太监,做最重的活。”他凑近她用低沉的只有他们能听到的声音说道:“若你真想表明你的决心,那我拭目以待。”
阿月明显因为他的话一凛,整个人都不太好了。他刚刚说什么,要让她去当太监?太监?可她没有那玩意怎么去当太监啊?
苏映寒目及阿月颤抖的身子转身就走,在她来不及哀求前就将她交给了菩桃。菩桃本就粗糙,一手抓起阿月的胳膊就往外带走,也不管她是否有伤在身。阿月动了动唇,却是终一句话都未能说出。她是阿月,也只能是阿月,她只有是阿月才能在这片土地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