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儿赶到鲁家庄时几乎是跳着下马车的,在一堆人的簇拥下她挤开人群提步往里赶,那些个三房四房估计听到了风声想要来探听情况,音儿无暇搭理他们,恨不能将他们赶出去,都添什么乱。她一路赶往房中,跌跌撞撞磕的膝盖都流了血,但她不敢停,她怕再见不到他。
“潇然,潇然……”音儿低声的惊呼,像是深怕太大声会惊到他。千言万语都抵不过这一声声的呼喊,她想说些什么,但发现自己竟无话可说。还能说什么呢?他的眼中从来就不曾有她。
鲁潇然觉着有些累了,他闭了闭眼,又再睁开看着眼前的女子。他想抬起手来握住她,然而已没有力气。音儿看出他的想法,颤巍巍将手握住,她努力不让自己流下泪来,但氤氲的眼底总是浮上雾气,怎么都看不清他的面容。他想说什么,只是声音太轻,那就让她来说吧,她知道他想听到什么。
“你放心,我见到她了,我没有将你的情况告诉她,答应你的诺言我始终都坚守着。如果你想要说道歉的话那就不必了,这是我自己选择的,我不怪你利用我。我会替你打理好这个家,我……”她还想说什么,可是言语都卡在了喉咙里怎么都挤不出,反而是眼泪拼命汹涌的往外流,怎么都擦不干净。泪水模糊了她Jing致的妆容,这是她今早特意打扮最娇艳的妆,可如今糊了一脸到是比鬼还难看。她不想哭的,她想给他留下个好印象,至少也要唯一有一次让他记得她是什么样子,可为何连这点都做不到?音儿气恼自己的不争气,她咬着唇,努力不让哭声溢出。
鲁潇然攒了些力气,他缓缓抬起手来,触碰到音儿的脸,指腹慢慢摩挲着将她滑下的泪擦去,他笑着摸了摸她的脸道:“至少有一次让我替你……擦去泪,这样你往后想起来……才不会感到悲伤。也许这句话你不想听,可我还是想……谢谢你。”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我无力回报,唯有这声谢字望你能抚平疼痛。此生我辜负了你,若有来世我必当当牛做马来偿还你的恩情。
泠凝,泠凝,对不起……
他的手缓缓垂落,自音儿手中落下。音儿握着手中他最后交托给的东西,哭的泣不成声。鲁潇然将头转向房门口,也不知他在看什么还是在等待什么,最终都落了空,他缓缓闭上眼,脸色平静。也许有遗恨,也许还有许多的不舍和未做完的事,但都随着他的离去而烟消云散。
司夜离将握紧拳的手抵住唇,他转过身,不想让人看到自己的狼狈和脆弱。他知道纵使他找了无数个理由去欺骗自己给颜九最好,最不悲伤的结局,但他内心依然还是渴望最后看她一眼,哪怕是一眼,此生也就无憾了。就像他曾那么撕心裂肺的看着朝夕被大火包围,无能为力般,只留下无尽的遗憾和悔恨,所以他能明白鲁潇然心里的痛。越是爱得深刻,越是无能为力,就连道别都成了奢侈。人生没有如果,哪怕满身伤痛他们依旧都要走下去,留给活着的人尽量多的弥补。
阿月他们听到哭声都从院中赶了过来,只来得及看到鲁潇然最后闭眼。她心中像被鱼刺鲠了般难受,她与鲁潇然算不上很熟都能这样,那些与他相交多年的亲人朋友又如何接受得了他骤然离逝的消息?司夜离背转着身,她看不清他此刻脸上的表情,但流锦与摄魂那么隐忍的人都落下泪来,无声的饮泣,司夜离想必不会好到哪里去。他也是会难受的吗?阿月有些好奇。虽然她早就想要铲除司夜离的左膀右臂,可当她看到鲁潇然的逝去却还是会心生难受,那些人毕竟都是曾经相识之人,罪不及他们,她也从未想过在复仇的过程中将他们除去,可许多事往往也都是她始料未及的。
哭声自院中传递而出,府中上下凡是得鲁氏庇护者皆为这位英年早逝的族长哭上一哭,这位鲁公子一生坎坷,从小便在家族的暗斗中被下药,终生都在与病痛做斗争,隐忍多年终筹谋好一切铲除毒杀父母,害自己的凶手,原以为会过上几日好日子,却不想会在最英盛的年纪终逃不过家族内斗,惨死收场,终年二十六岁。
“公主。”也不知是谁的惊呼声惊扰到了众人,待回过头去时颜九已然不知何时站在了门外。她就那么安静的站着,一身绯衣映衬着素日的白。她好似听不见有人在叫她,也看不到任何人。就隔着那不近不远的距离直盯盯望着躺在床榻上的男子。她被宫人拦住,请入了寝殿去换嫁衣。可她换了这身嫁衣有何用,她想嫁的人娶了别人,就算她再妆扮的娇艳倾美也无人来欣赏。宫人用篦子梳着她柔顺的墨发,她像个失了魂的布偶般任其摆弄着。心中始终都在想鲁潇然,与音儿离去时那焦急的神色。越想越觉着不对,那么蹩脚的谎言怕是只有她会信,他又怎会真为了族中之事放下她的婚礼不来,就算他当真不爱她,难道连声虚伪的祝福都要别人来代替吗?他明知道若是见不到他她又怎肯罢休,还不如换得他亲自来更能让她死心。这不是鲁潇然会做的事,他必然是出了什么事,禁卫来报连六哥他们都随着一起走了,这让她又如何坐得住。
颜九推开宫人,却也扯到了她发鬓的头皮,疼的她龇牙。她顾不上许多,将宫人打昏,便从寝殿中偷跑了出来。走的太过着急,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