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槐宁被罗太彬在泉儿生忌之辰那日,告知鱼羹案“真相”后。他揣的心思越来越重,时常陷入天人交战的境地。
一面当年他为入太女府,不惜忤逆母亲。可当下若执意追查,定会伤及与尹竺偲情分。若再惹得帝凰震努,迁怒槐家更非所愿。可一面又想着泉儿那么小,便做了凰位争斗的垫脚石,何其无辜。
槐宁还心存侥幸,或许媱帝当年并不知情,又或许她为情势所逼,无力阻止。一个月后槐宁终于鼓足勇气,想再去找罗太彬分辩一二。奈何人原早启程去了凰庵。
至此,奎良宫的宜贵君白日神情憔悴,夜里彻夜难眠。
再说媱帝与咏珂长谈后,坚定力主新政之心。但不管是开港通贸,还是造鱼鳞图册都触及诸方利益。她不愿见朝局动荡,故而未用铁腕强压,只能费尽心力与大臣斡旋斗智。
内廷颜君后因Cao持先凰丧仪,劳累过度。太医看诊说他肝经不通,得慢慢调理一段日子。颜煊虽不便侍寝,但他常召邢英侍到身边伺候,将人教导的进退得宜,知情识趣。
媱帝因政务繁忙加之先凰薨逝,本就极少驾幸后宫。她偶然去邢英侍的会旃宫,被伺候的“周到”,日久生食髓知味之感。
至于槐宁,倒不是媱帝故意冷淡。只因之前次次去见他,都是一副忧思难解模样。再看那个孩子与槐宁亲厚,更生嫌厌。前朝的事让她绷得太紧,到了后宫还是想多松快些。
内廷之中即便是君后,丝缕纤毫也得依仗圣恩。这媱帝后宫虽只有三个得位份得主儿,可但凡有点眼力的内侍,都瞧得如今门道已是不同。
日子一久,渐有人暗诽私议。宜贵君整日哀容色衰,又将身份尴尬的罪人之子留在身边,是个不开窍的。邢英侍则圣眷正浓,还在君后身边侍奉。凰上爱重君后,邢英侍熬出头的日子总算要盼到呢。
媱帝这日进了块枣泥酥饼,被勾起对槐宁的思念。起驾到了奎良宫,两人一同用膳。尹竺偲见他啖的少,便关切劝道:“你吃的也太少了,胃口不开还是身子不适?”
“澄儿前几日涕唾稠粘,生了口疮。太医来瞧了说是脾胃积热,开了副凉膈泻热的药。这几日都忙着看顾他,臣侍倦怠没胃口罢了。”
尹竺偲想到母凰薨逝前,竟让槐宁教养尹竺莘之子,便如梗在喉。听到这些,淡淡言道:“你若疲累,要不孤下旨送孩子到宣亲王府上。左右到了岁数都是要出阁的,到时让王府出面为他择门好亲事,孤再备一份厚妆奁断不会受委屈。”
槐宁不知怎的耳边嗡鸣大作,一时间心火上涌脱口道:“是因他的母亲,害得泉儿离世。又让您在先凰临终前,与她离心。便是由我养在身边,您还是看不惯?”
槐宁言辞激越,听得尹竺偲仿佛火燎心头。以她如今帝凰之尊,若此话出自她人之口,甚么雷霆震怒都发得。
可对槐宁,她不愿亦不舍让人留下她真对这孩子,心有芥蒂的想法。媱帝神色黯然,默默吐了口气:“宁儿多想呢,他太小,孤是怕你累着。下次太医给他瞧病,也让她顺便给你瞧瞧。”
槐宁面色稍霁,应声自嘲:“臣侍以前也生养过泉儿,没曾想过了这两年生疏至此。看来往后要多召几个ru公来请教请教,将心思多花到这上面。”
这人是故意在激她,看来今晚听不得什么和乐言语呢!媱帝被弄的心烦意乱,只觉得那个曾经挖空心思,为博她一笑。制出各种小点心,处处细致体贴的槐宁,面容越来越模糊呢。
媱帝环顾殿内伺候的只剩路鸿,轻叩圆桌心里默默叹了口气。她对这样的槐宁到底还是心软,转头对路鸿道:“吩咐下去,今夜其它宫的红纱灯笼都不必挂。”
继而又对槐宁说道:“你去安排人焚香,今晚就宿在这儿。”
“是。”
夜里两人同寝,槐宁没多久便沉沉睡去。半夜他从梦中乍醒,额上冷汗涔涔。转头瞥向窗外,只见夜幕深沉,树影斑驳。而枕边人依旧呼吸均匀,该是酣然入梦呢。
过了半响,槐宁脑子又开始不受控制的,轮转那些厘不清的困惑悬事。罗太彬说的到底是否事实?那厨子已死,即便证实是被路鸿胁迫所为,甚至是媱帝授命他又当如何?
阿栎虽然忠心,但到底力微。那姐姐槐攸。。。不,不可以将槐家拖下水!庄毓棣华?这更不行,他已快到临盆之日,绝不可在此时让他为难。事关帝凰,他找谁帮忙探查都是害了谁,连累谁。槐宁内心挣扎,脑子里又冒出后悔知晓此事的念头。
槐宁想他再也无法自欺欺人,装作一无所知呢。而今,唯有赌上一赌。
更漏声声残,隐约能见曙晖斜照进来。他将半个身体朝外挪了挪,只才合上眼帘,便疲惫不堪的昏睡过去。
旬月后,庄毓棣华平安产女。媱帝闻之大悦,赏赐了珍贵物事并亲往棣华府探望。回宫后才下御辇,到抚怡殿还没来的及饮一盏茶,就听路鸿身边跟着的徒弟钟纶禀告道:“刚宜贵君遣人来,说贺陛下得御侄女之喜。想于本月十五,伺候陛下用膳。另送了一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