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文元的嘴唇碰到了陆锦年的锁骨,淡淡的中药味从皮肤里溢散出来,他闭着眼睛,能听到陆锦年不知道因为什么开始加速的心跳,扑通扑通,像某种失控的仪器。
陆文元没有挑明,他渐渐掌握了和陆锦年的相处之道:以退为进,徐徐图之,不可Cao之过急。他从来没有坐过这么慢的摩托,也从来没有在这种时间回过家,这让他产生了一种错乱感,就好像他一直这样循规蹈矩,没有飙车,没有放纵,没有彻夜不归,然后陆文元想,如果家里等着的人是陆锦年的话,那他也没那么不想回家。
陆锦年把车停在超市门口,他没让陆文元跟过来,进去买了点小米和南瓜。出来的时候陆文元正冷着脸拒绝一个女生的搭讪,这表情陆锦年见过,跟他刚回来时陆文元看他的表情一样。那女生显然没想到陆文元是这种路数,尴尬地站在原地连眼眶都红了,陆锦年只能牺牲掉一块买给陆文元的糖,放进了女生的手心里:“不好意思哦,我弟弟今天身体不太舒服,你别跟他一般见识。”
女生拿着糖冲他鞠了个躬,转身飞快地跑走了。
“你进去就是为了给她买糖?”陆文元撑着手看他,热出的汗ye顺着脖子滑进敞开了两颗扣子的校服衬衫里。
陆锦年哭笑不得,把小米和南瓜挂在车把手上:“你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怎么想都不可能吧。”
“你这是什么习惯?”陆文元的注意力很快被转移:“你知道我这是什么车吗?你这挂菜的动作像上世纪八九十年代的大爷大妈。”
“那我应该怎么挂?”陆锦年虚心请教。
“你应该...”陆文元顿住了,他思索了一下压根就不会有人骑着Scrambler 1100出来买菜,他认命地叹了口气,招手让陆锦年上来:“算了,就这么着吧。”
摩托车的速度还是慢慢悠悠的,开起来以后陆文元身上的汗就蒸发干净了,他坐在后面百无聊赖,又伸手握了一下陆锦年的腰:“哥,你太瘦了。”
这种病态的消瘦让陆文元觉得很不舒服,对于他没有参与过的陆锦年的那一十年其实他一直耿耿于怀,他在意的不仅仅错过的是两人可以相处的时光,还有陆锦年一生一次,永不复返的少年时代,他永远无法真正弄清陆锦年到底是怎样长大的,而陆锦年也永远无法真正理解他怎么会变成这样。
“高三累着了,过段时间就长回来了。”
这件事陆文元评价不了,他那会儿对他哥还有怨言,陆锦年对他也唯恐避之不及,但比起学业来说,他觉得自己倒更像是让陆锦年累着的那一个。
到家以后已经八点多了,老屋什么都好,就是离学校太远,不过换陆文元开车的话能快很多。陆文元几乎已经忘记他随口胡诌的胃疼,当陆锦年把小米和南瓜放进锅里以后,他还很奇怪地问了句你是不是饿了,陆锦年没理他又给他倒了杯开水,将直男本色贯彻到底。
这种天气一直喝开水确实有点强人所难,陆文元往厨房那边看了看,然后把半杯水倒进了院子里,他满意地把剩下半杯放在茶几上,心安理得地刷起了手机。
陆锦年在厨房也没待多久,大概十几分钟吧,就端了碗东西出来,陆文元嗅到一丝甜腻腻的气味,不等他开口询问陆锦年就把一碗小米南瓜粥递到他面前:“养胃的,喝点再睡。”
陆文元接过这碗粥的时候大脑有一瞬间的空白,首先他不喜欢吃南瓜,其次他并没有胃疼,最后这碗粥是陆锦年专门给他做的。所以说人不能随便撒谎,特别是不能对老实人撒谎,陆文元沉默着接过碗舀了一勺,挺甜的,味道也没有他想象中那么奇怪,只是热腾腾的小米粥落尽胃里以后,他的胃竟然真的开始隐隐作痛,可能也不是疼,就是突然间被什么东西暖了一下,让原本耐造的地方变得软弱起来。
陆锦年又回到厨房把剩下的粥盛起来,嘟嘟囔囔地说明天早上还能吃一顿,陆文元安静地把粥喝完,久违地体会到原来“家”真的是个能让人安心的地方。
他们搬过来有一个星期了,老实说陆文元没想到陆锦年能答应得这么干脆,他们不是寻常意义上的兄弟,从小到大都不是,以后也不太可能变得正常。当然这只是陆锦年单方面的说法,陆文元从来没有觉得他们不正常,每个人有每个人的生活方式,如果非要用什么来作为标准衡量的话,那所有人都不正常。
他们俩以前的房间是联通的,是陆泽炀心疼董雨晴晚上来看他们时要多走路,特意把房间改成了这样的,但这种担忧显然是多余的,因为不论他和陆锦年隔得远还是近,董雨晴都不可能有那个闲心在晚上看他睡得好不好,他的睡眠质量如何,在夜里有没有做噩梦只有陆锦年知道。
晚上睡觉之前,陆锦年把剩下的那些糖放进了陆文元的校服口袋。
“你给我塞糖干嘛?”陆文元洗完澡从厕所出来,头发shi漉漉的直往下滴水。
“以后饿着了就先含两颗垫垫,”陆锦年看着他的头发皱起了眉头,拿过椅背上挂着的浴巾就是一顿猛擦,“你究竟是怎么长这么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