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锦年其实看不太清陆文元此刻的表情,他被掐的有点窒息,但奇怪的是,他并没有在陆文元的暴怒中感到恐慌。
从他决定踏入这栋房子起,也就料想过了很多可能会发生的事,他无从得知陆文元在这四年里长成了什么样子,但他不害怕,也不想再逃避。
他在这些年被梦境反复叨扰的过程中明白了一个道理:当你想要回避某件事时,你就永远无法从中真正解脱。
时间不是治愈一切的良药,那些烂在骨子里的旧疾只会在时间的流逝中愈演愈烈,伤口不会愈合,它会一点一点向更深处蔓延,成为附骨之疽。
陆文元伸手去摸陆锦年锁骨上的疤。
这痕迹其实已经很淡了,隔远看根本看不出来,只有覆上来触碰时才能感觉到那一小块略微超出皮肤的突起。
他深吸了一口气,把头埋进陆锦年的颈窝里。
“当时我咬你的时候,你在想什么?”
陆锦年的体温很凉,当陆文元的气息过度到他的身上时,他的身体不受控制地轻颤了一下。
他太久没与人靠得这么近,陆文元的味道在他四周无孔不入,让他原本平静的心突然慌乱起来。
“我记不清了。”他把脖子往右偏了一些,和陆文元稍微拉开了点距离,锁骨被触碰过的地方火辣辣的烧成一片,让他觉得那处早已长好的伤口又裂开了。
陆文元点点头,短促地笑了一声:“记不清了。”他的脸蹭到陆锦年颈间的红绳,他眯起眼睛看了看,那抹本该很突兀的红在昏暗的环境里变成了一种晕不开的黑。
“是不是因为你早就决定要听陆泽炀的,所以那时候任由我做什么你都觉得无所谓了?”
他碰了碰陆锦年的耳垂,语气里透着几分漫不经心:“不过我还记得当时我在想什么,我当时在想,如果让你爱我这条路走不通的话,那让你恨我也是可以的,毕竟根据我以往的经验来看,‘恨’这种情绪也挺让人印象深刻的,但是——”
但是什么呢?
陆锦年没有听清,也不确定陆文元是否真的说了什么,身体的疼痛来得太突然,让他一时间有点无法思考。
“痛吗?”陆文元握住他的腰又前进了几寸,他什么准备都没做,就这样猝然闯了进去,“以前我舍不得动你,可我后来认真想过了,与其像之前那样在你面前当个乖乖仔,倒不如让你害怕我,害怕到让你除了我以外谁的话都不敢听,你觉得呢?”
“随便你。”陆锦年偏过头,发出了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你想怎么样都可以。”
早些年的时候有人跟陆锦年说过,他这人心思太重,想得太多,在大多数情况下会让身边的人倍感压力。
这对陆锦年来说不算什么问题,毕竟家人尚且如此,他并不觉得自己周围有什么值得深交的人。这样的性格让他不愿向他人寻求帮助,因为外人是不稳定的,他没办法说服自己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
他不知道当初答应陆泽炀的要求是不是最好的解决方式,不过这对于他来说已经是最可控的结局了。
但是陆文元显然不这样想。
他们的确没有开诚布公地讨论过这个问题,那时候他走得匆忙,也没想过有朝一日还会面临与陆文元当面对质的窘境。可能他的做法在某种程度上来说是自私的,因为他仅仅只考虑了自己能接受的结局,并理所应当地认为陆文元也是能接受的。
但这些理想化的东西并不值得推敲,以至于在后来的这些年里让他自己也被笼罩在重蹈覆辙的Yin影之下,他觉得自己和陆文元仿佛闯进了什么轮回的诅咒里,循环往复,周而复始,也必定不得善终。
他和段佳睿很久没有联系了,也不知道陆文元口中的“所有事都解决了”意在何指,但他真的已经很累了,那些荒唐混乱的所谓的亲情,早已在这些年的拉扯与试探中凶相毕露,他们是最糟糕的一家人,以爱之名编织出充满谎言和桎梏的牢笼,用最丑恶的姿态扭打在一起,当这层遮羞布被掀开以后,他们所面对的就是最真实的自己。
欲望难躲闪。
当他再次见到陆文元的脸时,当他再次闻到那股草木香时,当他再次与陆文元紧密相嵌时,他非常清楚地意识到这就是他想要的。
疼痛才能感到真实,爱恨并不值得深究,他想要的仅仅是留在这里,至于别的什么都不太重要了。
“这些年我学了很多东西,”陆文元扯开自己衬衫的前三颗扣子,露出了胸前大片的刺青,“我拿自己练习过很多次,作为心情烦躁时的一点消遣,不过我倒是从来没在别人身上试过这些。”
这里太暗了,即使他们靠得这么近,陆锦年也只能透过月光看见一点模糊的线条。
陆文元架着他从沙发上坐起来,这个动作让陆文元进得很深,他皱着眉闷哼了一声,任由陆文元把他带进卧室里。
今晚的气氛总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意思,陆文元还是没打开大灯,只开了靠左边的那盏床头灯。昏暗的暖橙色光晕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