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安侯府,沧澜院。
秋风习习,午饭过后,武安侯府大郎君薛舒珉正带着弟弟妹妹玩,他逐字逐句的教两个小的诗句,刚教完一首,最小的嫡女薛晏祺便坐不住了。她跳下椅子抱着薛舒珉大腿撒娇:“好阿兄好阿兄,阿福已经学会了!阿兄上次答应带咱们去放纸鸢,现在就去可好?阿兄若同意,阿福便亲手给阿兄画个大大的孔雀,阿兄你说可好,可好?”
薛舒珉被她缠的无可奈何,点了点妹妹的鼻尖,说道:“那诗书怎么办,只会一首就够了吗,今天本该学会几首的?”
薛晏祺急切道:“剩下两首我晚些时候背给阿兄听,天气这般好,可别辜负了天公的美意!咱们就去吧,阿茗也想去的,”说着她冲胞兄薛舒璟眨眨眼:“是不是阿茗!”
薛舒璟将书合上抱在胸口,眼睛亮亮的,期待的目光投向长兄。
薛舒珉见了,含笑纵容:“真拿你们没办法。”他转头朝身边的长使吩咐道:“昌图昌吉,去请二郎三郎和婧妹妹到葳蕤园,与他们说,若是有纸鸢便拿着,若是没有也不妨事,咱们在凉亭里备上笔墨纸竹,现做便是。”
能去玩了!昌吉与昌图对视一眼笑开了花,脆生生的领命便笑着相伴而去。
坐在一旁正在绣荷包的林主君心神一动,刺绣的手微不可见的抖了一下,豆大的血珠就那么蹭在要绣好的荷包上。
他烦躁的啧一声,眉头一皱将Jing致的荷包随手丢在地上,绣着蝶戏海棠的荷包就这么可怜兮兮的躺在青石了板路上,荷包褶皱,停在海棠上的两只蝶仿佛活了一般振翅欲飞。
林湫俞嫌恶的盯了一会,忽而捡起起那荷包,愤恨将它剪了个稀巴烂。
一旁伺候着的人见了连忙截下来,看着已经破破烂烂的刺绣心疼道:“主君诶,您这是生哪门子气,这好好的荷包怎么说毁就毁,多可惜啊。”
林湫俞冷冷的:“可惜什么,腌臜东西,脏了我的手。”
说着一抬手掀翻了刺绣的小篮子,起身抚了抚衣衫上不存在的褶皱,款步轻移,朝要去葳蕤园的儿女身边走去。
自幼便跟在他身边服侍的老人儿自然和一般人不同,早就许了人又回来伺候的田二招呼小长使收拾好,拿着荷包跟在林主君身后絮絮叨叨:“哪里腌臜了,您这刺绣的手艺,当年可是闻名上京城的,就是那宫里的主儿见了都是赞不绝口!你说这,这好不容易捡起来重新绣了吧,怎么又………”
林湫俞听着,耳边突然闪过一道轻浮的声音说着:“早就听闻主君的绣工天下第一,您给我绣个荷包,就当做小人的辛苦费了可好?”她一边说着一边加快动作,完全不顾门口渐进的脚步声。林湫俞趴在紫檀木书案上,咬牙承受着一次比一次汹涌的快感,他死死捂住嘴巴,生怕发出半点声音引来门口的人。
若是被人发现武安侯府的主君在妻主的书房与人偷情……林湫俞狠狠闭上眼,这般在悬崖刀刃上行走的刺激感竟让他难以自持的痴迷,身体也因此愈发动情。明知道这里不会有人进来,可来来往往的脚步声让他产生随时会被捉jian的恐惧感,一颗砰砰乱跳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林湫俞在她的不断逼迫下,终于咬牙答应下来。
这就有了林主君成婚后再不碰绣工的破例之作,还被他恼羞成怒的剪坏了。
“主君,您这……”长使觉得可惜,还想再劝劝他。
“闭嘴!”林主君转头呵道。
田二一惊,连忙低下头不敢再言了。
而林湫俞此时是双颊飞红,鼻息微张,看似怒斥实则是色厉内敛。
他一把夺过田二手中的荷包,脚步轻快却不见裙摆发簪飘摇的追上儿女,暗自平息一二,咬牙下定决心,俯身抱起女儿,笑眯眯的:“爹爹与阿福一用去可好?”
阿福眼前一亮,频频点头。
薛舒珉却知道他爹爹素来怕热,平日连多走两步都不肯,今日竟能和他们一起去玩,莫不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这般想着,他晃晃弟弟的小手,打趣道:“阿茗快帮阿兄看看,这太阳是不是打西边出来的,怎么连爹爹都出门了呢。”
林主君体热,满府皆知。这初春时节且能忍,一入夏便觉身如火烧,满屋子冰盆也不得解,一日需得沐浴数次,因此每每到了这时便更易发作下人。一院子的人小心伺候,唯恐有半分不周之处。
林主君而今花信之年,生的是眉清目朗,皓齿朱唇,行走坐卧皆是自成一派的优雅从容,仔细瞧来,与大儿子薛舒珉有七八分神似之处,此般男子,在如今的元燕国,是最标志的长相。
他眼波流转,宛若一朵尽态极妍的玉兰花,嗔怒似的瞪了一眼大儿子,说道:“你啊你,这张嘴!若是将来没人要,你爹这里可没你的饭吃!”
林湫俞一愣,脸上的笑便缓下了下来。
小霸王薛晏祺一看哥哥们先走了,便挣扎着要下去。看着孩子们跑远,林湫俞心中百感交集。他生亲早亡,自幼在继父手中长大,十三岁簪花礼一过便许给大他一轮还多的薛忠勤当了续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