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此后他经常被叫去侍酒,有时一连几天。为此,那群裁缝不得不连天连夜地赶工,为他缝制了大量的衣服,毕竟,在伽檀招待藩王的宴会上,他所宠爱的奴隶如果穿着旧衣服侍酒,那可太丢伽檀大人的脸啦!
他用学会的词汇磕磕绊绊地拼凑出一个句子,向裁缝们说明,这些缀满小粒宝石的刺绣其实完全可以做成绣片,穿过以后拆下来,可以用在别的衣服上。“可以省钱。”他连比带划地说。
裁缝们好不容易弄懂了他的意思,一个个忍不住哈哈大笑,笑得前仰后合,她们对他重复说一个词,他听不懂。有女人拿来一个盒子给他看,九宫格木盒,每一格里都装着小粒的宝石。她们随手抓起一把,像抓着一把豆子一样,让宝石从指缝里漏下。
朝云不在身边,但是他明白了裁缝们在笑什么。
侍酒的工作并不难做。他不需要说话,只需要看着伽檀的酒杯,如果空了就为他添满,其他时间里,他就只是坐在那里。
伽檀和藩王们的交谈他大部分都听不懂。他们使用了一种更加高级的语法,介于正式的书面语和日常语之间,伽檀偶尔会用日常语吩咐他什么,比如“倒酒”,“吃这个”,同时递过来一枚果子,让他在自己手心里吃完。
藩王们都在看他,那是充满审视的目光,像下棋的人发现棋局上多了一枚棋子。
伽檀每夜都召他前去侍寝,像猫一样窝在他怀里,从他的杯子里喝水,从他盘子里取食。无人知晓这个高大沉默的男人有什么魅力能让伽檀如此着迷,只是圣宠如炽,经久不息,很快,他就收到了第一份礼物。
一只信封被放在他的枕头下面,里面装着一枚红宝石戒指和一张字条。红宝石有他的大拇指指甲那么大,红得像战士身体里流出的鲜血。
他去问朝云,朝云回之以疏离又客气的微笑:“我只负责教你语言。”
那天以后,朝云对他的态度就变了。仿佛是为了自己的多口而忏悔似的,除了教学,朝云对他三缄其口,甚至不肯再和他一起享用午餐。
他试着询问这个喜怒无常的女人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惹得她不开心,想要努力解除他们之间不存在的误会。
“你什么都没做错。伽檀大人派我来是为了给你教学的,只说通用语对你的学习进度毫无帮助。”她说,点点石板。
他想了许久,才从女人淡漠脸上找到一丝异样的神情:她在戒备自己。不知是因为伽檀日益增长的宠爱,还是因为他学东西实在太快,快得就像他过去像在装傻一样。
他学的确实太快了,已经能听懂伽檀随心所欲地给他起的那些名字。有时他叫他“我的白金”,有时又叫他“我的月光”,有时又叫他“我的雪兰”,有时实在无法决定,就会苦着一张脸窝在他怀里,美丽的浓眉皱起来,一边轻轻咬着他的耳垂,一边自言自语地说:“我该叫你什么好呢?”
他不回答,把那枚戒指拿出来,放在伽檀的手心里。“这个,”他抛弃了语法和介词,说,“在我枕头,下面。”
伽檀玩味地微笑起来,让那枚红宝石戒指在自己修长的手指之间流转。
“只有戒指吗?没有字条?”
“看不懂,扔了。”他如实回答,“你是主人,你说,我处置。”
伽檀没有想到是这样的回答,突然间哈哈大笑起来,笑声异常快乐。
“无论是谁给你的,这未免也太小气了,简直是看不起我嘛。”伽檀把戒指随意丢回给他,“收着吧,以后还很多呢。”
“我,戴着。”他把戒指戴在手指上。
伽檀愣住了,捉起他的大手观赏。血色的宝石和白皙的肤色十分相称,但那手指关节粗大,掌心还有又厚又硬的茧子。
“你要么是太贪婪,要么是太Jing明,”伽檀漫不经心地说,“你要是戴上它在宫里蹓跶一圈,就再也没有人会送你礼物了。你明白么?”
片刻,他才说:“我,珠宝,没有兴趣。”
他只会这样一字一顿地说话,声音和神色都很平静。伽檀从他怀里直起身子,仰过头盯着他的脸,看了半晌。
“那你喜欢什么?”伽檀问,“你想要什么赏赐吗?”
“不。”他说,想了想又补充道,“现在,很好,不改变。”
伽檀仔仔细细地看了他一会儿,兴味索然,打了个哈欠,说:“我困了。”然后就把自己从他怀中挣脱出来,滚倒在床上,背对着他睡下。
他给伽檀盖上薄毯,轻轻下床,要在床前的地毯上睡下,谁知床上的少年嚯的一下直起身子,忿怒的脸伸到床下,“干什么?”
“睡觉。”他不明所以。
“不准睡在毯子上!你是狗吗?”伽檀把他拎起来,扯到床上,“以后只许你睡在床上!躺下!抱着我!”
伽檀仍然带着一丝他不明白的嗔怒背对着他,蛮横地命令他用胸膛贴住自己的后背,两人的皮肤面积要尽可能大地粘在一起,一条手臂要给他枕着,一条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