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事班子赶到时,屋内只有何公子。按理说黄家娶男媳妇的事十里八乡都传开了,但真看见又是另一回事。他们站在门外跟何公子大眼瞪小眼。
何鸣钟请他们进来,介绍自己是黄家的“亲眷”。厨房内浓粥已熬好,碧桃听话跑得远,迟迟未归,何鸣钟又只好劳烦他们自己先打粥喝。
几个人面面相觑,都不动。好在黄祺业此时回来张罗事宜,这才为何鸣钟解了围。
临到扶棺时,晨光熹微,棺刚刚离地,黄祺业突然直挺挺一头栽在地上。
“黄祺业!”
倒在地上的人灰头土脸爬起来,望着何鸣钟。
“站得起来吗?”何鸣钟伸手要拉他。
领头的汉子催:“黄东家,你能扶不能扶?”
“我能……”黄祺业有气无力站起来。
“你家就你一个独苗,扶灵非你不可,坚持住啊黄东家!”领头汉子说完起个号子,吹打的吹打,抬棺的也走起来,碧桃披白抱糖罐跟在队伍里哭。
黄祺业摇摇晃晃走了两步,又一头栽下去,看得何鸣钟心惊胆战。
队伍不能停,乐声也不能停,领头人只好拉起何鸣钟的手摸到棺上。
“男媳妇就男媳妇,你代劳一下啊?”虽是问句,但根本就没有给何鸣钟选择的余地。何鸣钟只好扶着棺跟在队伍里往前走。
“碧桃,别哭了,先把你东家扶回屋再追过来。”
“啊?”她这才回头看见黄祺业又晕倒,“马上,马上……”碧桃看看手里的糖罐,只好塞到何鸣钟手里,讲:“代劳。”
去程并不远,何鸣钟无奈送了一路,就当尽了“黄家媳妇”应尽的义务。
碧桃追来墓前,焦急万分跟何鸣钟讲:“东家来不了,赶紧将夫人下葬,何公子你好回去看看他怎么了……”
白事班子的人听了都麻利起来,赶时赶点做完了下葬的工作。只有在最后要何公子代黄祺业磕头时卡了进程。
何公子欲解释,欲推辞,碧桃站在一边也很尴尬。白事班子的人却一再催,道“就剩此事”,他扶了一路的棺,说明就是板上钉钉的媳妇,不然刚刚扶棺算怎么回事?
乡野人办事粗鲁,脾气又急,眼见双方一时半会又说不通,黄祺业还半死不活躺在家里等人救,那领头的直接朝何公子膝弯来了一脚,按住他的头磕在坟前。
何鸣钟没有料到这样,狼狈不堪伏在黄母坟前许久。领头人撤开手,白事班子里无人敢说话,很快都心照不宣离开,碧桃扶起何公子,小心翼翼观察他神色,大气都不敢出。
她把何鸣钟扶回家时,黄祺业已醒了。然后把大夫请到家里来看,大夫说他身体并无大恙,可能是哀痛过度所致。
碧桃送走大夫后又要做午饭,黄祺业喝着早上的剩粥与何公子独处一室。
“夫人……”黄祺业轻声叫他。
何鸣钟脸色仍不好,不理人。
“有劳你代我……”
“应尽之责。”何鸣钟打断他。
黄祺业跑下床跪坐他脚边,扶着他的腿忙说:“我不知哪里惹到夫人了,我一向没用,夫人打我骂我都行,千万不要这样冷待我。”
“你……”何鸣钟推开他,把身子转开。
“我与夫人有名也有实,夫人还为我母亲扶灵,如今你我就该与寻常夫妻一般。夫人不能总把我当外人看。”
何鸣钟的火压下去又被点起来,扔下书往门口走。
黄祺业从背后抱住他,连连道歉:“是我的错,我多嘴,我无能,别走,你别走……”
何鸣钟站定原地,拉他的手也拉不开,冷声问:“你想要假戏真做?”
“不是假的!你是我三媒六聘娶来,有名有实,到了阎王那里也认的!”黄祺业转到他身前来,踮起脚亲他脸,“我永远忘不了那日与夫人鱼水情浓……”
何鸣钟瞳仁漆黑,凶恶一眼叫黄祺业毫无招架之力。
“自轻自贱。”何鸣钟竟这样说他。
“我对夫人深情,点点滴滴都是珍贵回忆;夫人薄幸,对谁人都可弃如敝履……”
“你说什么?”何鸣钟转身一手掐在他脖子上。显然被戳到了痛处。
“负心……薄幸……”黄祺业从喉管里憋也要把这四个字憋出来。
何鸣钟将他摔在地下,怒言:“你知道什么!”
“你说你爱柳郎,跟我洞房时也不见得有为难。如今我因你误入歧途,你为了全身而退又说这一切都是假的。”黄祺业连连后退,何鸣钟黑着脸步步紧逼,话说到这份上,退也无路可退,黄祺业扑上去与他贴脸,暧昧讨好,“你说‘假戏真做’,到头来什么是假的?你弄我这事是假的,还是你在我身上快活过是假的?”
何鸣钟忍无可忍,将人押在床边。他气急败坏。
黄祺业放缓语气,恳求道:“夫人,我是真心爱你的。你把我当你的柳郎也好,我只求跟你在一起。”
他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