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口泛着火辣的痛意,眼皮犹有千斤之重,纵是昏迷,商猗潜意识里仍记着要护好喻稚青,习惯性地想要握紧武器,结果却感觉掌心空空荡荡,周身似有一股暖意覆盖,瞬间惊醒过来,睁开双眼,警惕地打量周遭,察觉自己仍在马车之中。
此时将近午夜,车内一片漆黑,先前的那场骤雨不知在何时已然止歇,四野寂静,空气中只余马车上两人浅浅的呼吸之声。
商猗勉强起身,身上覆着的披风顺势滑落,他这才醒悟昏迷时感到的暖意由何而来。出发前他亲手替喻稚青系上的披风此时却覆在自己身上,依稀还能嗅见那人特有的药香。
素来见惯风浪的男人不由愣了一瞬,如何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如被一股力量托到云端,竟是难言的欢喜涌入心头。原本冷峻的眼中盈了几分笑意,连沙哑嗓音都跟着柔和不少,对车壁另一端紧拥长剑的身影说道:“殿下,剑不是这样拿的。”
原本看到商猗复苏,喻稚青提着的心总算放下些许,哪知对方醒来头一句话便是来揭他短,好似与他作对一般,靠在马车角落的喻稚青顿时气得脸颊涨红,心想早知道还不如让商猗冻死在那儿算了,恶声恶气回敬道:“轮不到你来教,别忘了,这把剑还是我送你的!”
话刚出口,莫说商猗,连喻稚青自己也是一怔。离宫三年,喻稚青虽然闹脾气时会拿商猗的背叛说事,但从不提及他们亲昵的过去,仿佛彼此从未交好,故作陌路,今日却因气急提起旧事,气氛一时凝滞,两人都没再言语。
自商猗昏厥之后,喻稚青艰难地拖着无力的双腿爬到对方身边,发现对方不仅伤势严重,身体也冷得吓人,却是死死抱着长剑不放。喻稚青试着唤了几声,见他始终没有反应,一时也不知要如何是好,犹豫片刻,终究决定不能放着对方不管。
他于心中强调,这一切并非出于对仇人性命的担忧,不过是因为他还需要这家伙驾车伺候,若他双腿无虞,定然会亲手送商猗归西。
喻稚青心中复仇的信念似乎十分坚定,然而当他看到商猗因疼痛而无意识发出的低yin时,却又忍不住跟着一同皱眉,仿佛他也受痛一般。
他自幼病弱,不知被旁人照顾了多少回,但其本人对照顾伤患却是一窍不通,只想着先把商猗手上的长剑拿出,令其好好躺下,哪知用力半天也未能将剑抽出,他借着昏沉天光定睛一看,才发现商猗竟用衣料碎布将剑柄和自己掌心牢牢系住。
喻稚青原还有几分不解,不懂商猗为何如此,直到看见对方右手手腕一道几乎见骨的刀伤,忽地明白过来——商猗分明是伤重到连剑都无法握住,才用了这样的法子,强行让自己继续握剑战斗下去。
心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无端发紧,喻稚青双唇抿得发白,好似极力克制着某种情绪,明明并不害怕血腥,此时却慌乱地移开了视线。
过了好一会儿,喻稚青总算镇定下来,刻意将那些纷杂思绪抛在脑后,再度将注意放到商猗身上。
长剑自对方掌心解下,喻稚青卖力拽着商猗往里挪一些,令男人可以完全躺卧车中。商猗光是裸露在外的肌肤就有好几个伤处,身上定然更多,喻稚青不懂如何包扎,也不知绷带放在何处,只能循着记忆想学商猗那样撕开衣物充作绷带,结果力气太小,撕了半天也没将衣服撕出个口子,不由纳闷那日商猗撕他衣服怎就撕得那样迅速。
他不想到那晚倒也罢了,一想到那天晚上被商猗狎弄之事,喻稚青便又是气上心头,一时也忘了其实可以用剑划破布料,羞愤之下打算让这家伙自生自灭,拿着剑挪到一边,仿佛打定主意不再理会,然而没过多久,喻稚青却又慢慢爬回男人身边,解了自己披风盖在商猗身上。
黑暗中,他紧紧拥着长剑,留意着马车外的风吹草动,暗想若还有敌人袭来,那他便要举剑保护自己,再顺带勉为其难地护一下半死不活的商猗。
喻稚青警戒了好几个时辰,万幸没有追兵前来。
商猗自然也看出了喻稚青拥剑的念头,身上刀伤仍旧疼得厉害,但心却是暖洋洋的。见盖着的那件披风已被鲜血染透,他知晓喻稚青的洁癖,遂从一旁的包袱中重新取了件裘氅披回喻稚青肩上,无视之前骤然僵硬的氛围,轻声应道:“嗯,是殿下保护了我。”
“你!”
商猗说这话时正替喻稚青系着衣带,炙热的吐息喷洒在喻稚青脖颈间,激得那一片肌肤都泛着粉红。分明是句谢语,喻稚青却总觉有几分讽刺的意味,偏偏男人语气诚挚,叫他寻不出半点错处。
天色已然全黑,商猗却可以想象出喻稚青此时羞恼无措的神情,赶在对方发作前覆住喻稚青拿剑的手:“掌心紧贴,食指附于剑柄,刀剑吞口于虎口之前。”
他嗓音沙哑,手把手教着喻稚青正确握剑的姿势,两人贴得极近,几乎将喻稚青完全拥入怀中。
喻稚青浑身一僵,带着浓厚血腥的男子气息将他包裹,他本想挣扎,可感受到商猗冰凉而微颤的掌心之时,反抗的动作却是迟疑滞住,终是慢慢放松下来,不情不愿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