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反常的,沈秋实单是嚷嚷他与商狄有仇,对两人具体是如何结下梁子的却只字未提。
商狄为人Yin沉,诡计多端,而沈秋实——至少从目前来看,心智恐怕比八岁孩童高明不到哪去,一个是位高权重的太子,另一人却是部落中最闲散的存在,两人无论个性身份都有天壤之别,也不知是如何扯上干系的。
喻稚青虽感疑惑,但见对方反应激烈,按下心思未去追问。
他久不闻世事,自然不知。商猗倒是记得去年商狄曾率群臣前往蒙獗秋狝,可当时亦未曾听说可有什么事端发生,唯一能勉强算得上异样的,也不过是商狄秋狝时曾因朝务繁重提前回了帝京而已。
商狄专制独断,醉心权术,当时所有人都未觉得此事可疑,然今日联系起沈秋实的一番言语,倒叫人有了多心的余地。
商猗本就不信任对方,对沈秋实那番仇敌言论不过听听就罢,未曾放在心上,反而对喻稚青今日的表现颇感意外。他的殿下比他想象中沉着许多,提及旧事也未曾失控,商猗垂着眼帘,令人无法看出他对喻稚青的独立是怎样的心境。
沈秋实此时讲述起他南下寻人的经历,因着与商狄的恩怨,他自是不可能去寻对方,在脑中思来想去,总算想起幼时曾听过喻稚青这一号人物。
当年天下大旱,塞北亦未能幸免,原本丰沃的草原寸草不生,土地gui裂出许多裂痕,成了一片荒漠,牛羊无草可食,纷纷饿死。直至喻稚青出世才为他们带来了甘霖,加上他父皇曾助蒙獗平定各部,故而小太子在部落中很有一些声望,时至今日不少族人年节时还会为他唱歌祝祷,想必各部首领亦对他挑不出什么毛病。
沈秋实一拍脑门,心想若是此人尚在人间,定然是个代他受罪的极佳人选。
他一贯是个实干派,不必动用脑筋,光就讲究一个干字,既不事先派人查明喻稚青生还可能,也不提前制定寻人规划,甚至连各族首领都没有通知,单是如小孩子负气出走般留了封字条,便趁着茫茫夜色独自骑马离开了蒙獗。
这一路自是无数奇遇,他又是最能言语的,对两人叽叽喳喳讲了良久,小到他每日吃了什么,大到自己差点被人贩子拐去干苦力都一并说了出来。喻稚青起初还愿意耐住性子听他讲述,哪知对方喋喋不休,遂失了耐心,毫不客气地令他专捡重要的说。
沈秋实点了点头,说话仍是颠三倒四:“这不就快要说到了么?小殿下,你没去过草原,不过你小的时候,使者有拿你的画像给我们看过,我们在画上已经见过面了的。我记得你的样子,当时那个坏家伙说带我去找你,其实是想把我骗、骗去干很累的活,比放牛牧羊还累,我被他带到这附近,后来逃了出来,刚好看见他抱着你从客栈里出来——”
他指了指商猗,继续道:“我本来想跟上你们的,可当时我正在吃包子,你们中原的包子虽然不差,不过还是比不上我们蒙獗的羊rou包子。对了,我在江南曾吃到一种皮很薄的大包,那种不能用手抓,它的面皮太薄了,但里面能流出汁水......我说到哪儿了?喔,因为我在吃包子,所以没有去追你们,哪知道你们就这样走了,我只好又去问那个客栈的人你们去了哪个方向,谁知道有个穿丝绸衣裳的男人也跑来问你们去了什么地方,于是我就偷偷跟在那个人的身后,像打猎时要跟着猎犬一样,我跟着他寻到了你们的踪迹。可后来我听见那个男人在和他的奴隶说着什么坏计划,我怕他对你们不好,就把他做成了礼物送给你们。”
喻稚青不知沈秋实口中丝绸衣裳的男子是谁,还以为又是他舅舅派来搜捕他的追兵,并未上心,但想到商猗带着他隐姓埋名三载,结果竟被沈秋实这家伙以如此儿戏的态度机缘巧合寻得踪迹,难免有几分哭笑不得之感。
此时天色将明,喻稚青几乎一夜未眠,嫌沈秋实脏且聒噪,令他先行离去,沈秋实因眷着中原早餐铺的包子,告辞时亦是相当干脆,总算没再拖沓。
木屋回归寂静,商猗放在剑柄上的手这才放下,喻稚青还有些咳嗽,加上沈秋实的突然现身,商猗并不打算今日启程,伺候喻稚青服药洗漱后哑声劝道:“再睡会儿吧。”
喻稚青的确有些困意,闻言点了点头。
虽不必赶路,但商猗亦有许多事要忙,擦拭好佩剑预备出门,只听身后喻稚青轻声问道:“你不睡?”
男人回过头,恰好看见喻稚青自觉失言的后悔模样,以及对方习惯性为他留出的半侧床榻。
察觉到商猗视线,喻稚青更加无所适从——他原本只是想着商猗与他同样被沈秋实闹得一夜没合眼,北上的这些日子里商猗不仅需要驾车,还要照顾不时生病的自己,以为对方今日必定也是需要补眠的,可见男人起身,似乎是要出门的模样,故而下意识发问。
眼见着男人往床边走来,喻稚青越发紧张,急急补了一句:“不要自作多情,我可不是在关心你!”
话音未落,喻稚青自己先住了嘴,更加懊恼,自己都觉得那句解释像是不打自招。
年轻的前太子殿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