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微熹,大街小巷上悄无人声,秦楼楚馆空的空塌的塌,青石路面上的水渍还未完全干透,其上漂浮着细小的木屑,还有一根巨大的雕花房梁砸落在建筑上。瓦片碎了一地,底下似乎还压着人,那鲜红的血水已经凝固成了黑色的污渍,给那条折成两半的盘龙雕花染上了斑驳花纹。
陈辞抬手搬开那压在头顶的尸体,一股灵力窜起将房梁轰的一声掀飞到半空差些砸中一只远掠而来的秃鹫。
两道身影一金一黑落在他面前空地上,手里只有一个完好无损的木盒,和一根断了的金线。
“殿下。”
陈辞举目四望,滂湃灵力荡漾开来,啥时间整个昨日还闹闹哄哄的鬼市都如同被吹皱了的湖面一般荡起涟漪,景物在他脑海中迅速闪现,倒塌的砖墙,碎裂的琉璃灯,四分五裂的木梁以及那些惨死当场的尸体。
“有人把他带走了。”阿金颤颤巍巍地把金线递了出去,“走之前还喊着易炎的名字。”
陈辞摸着下巴,一挥手那根金线就被烧成一缕青烟:“是个幌子。”他道:“那日在场的宾客中不乏玄天宗弟子,然而他们既能够全身而退还不留下半点把柄,除了有备而来还能是什么。”其中的唯一变数只可能是不知为何出现的易炎。那么那个把静云救走的弟子在情急之下喊出那一句‘我抓到他了’只可能是让他们将视线全部转向易炎的幌子。免得……
“左护法。”陈辞话音刚落那个黑衣男人便应了声,陈辞继续道:“把我们约出来的是谁你查清了吗。”
左护法缓缓摇头,“属下见到对方时对方带了一张人皮面具,看不清长相,虽有呼吸和心跳但周身没有任何灵力,属下怀疑来的不是人,是傀儡。”
“哦,所以你的意思是说我们不仅被一具以假乱真的傀儡骗出来赴约,即没拿到我父亲的手骨,也没能抓到约好的仙骨容器,还丢了面子是吗?”
两人低着头好似两具栩栩如生的石雕。
下一瞬间左护法觉得自己的头顶被什么冰冷又巨大的东西抓住了,森冷寒意侵入骨髓,仿佛要将他整个人从骨到rou都变为冰雕。随即如天雷划破长夜他脑海中刹那闪过一道光亮,灼热得好像立刻就要把他整个脑髓化为一锅沸水,记忆回溯至昨夜从暗室出来到潜伏进大厅一路快进,拉到了与那群即无声息又感受不到灵力的黑衣人们胶着的战场。场面和记忆同时停止,左护法看见自己正摆出扎稳马步出拳的架势,而对面那个黑衣人的面纱被易炎带来的晚风吹起露出底下惨白的肤色。陈辞不知怎么出现在了他们身边。左护法下意识抬眼去看二楼,那里还有一个陈辞,正拽着静云在窗外晃荡。
“别乱看,小心被煮熟了。”陈辞在他耳边笑起来。随后走向那同样静止不动的黑衣人,在对方身边绕了两圈后才在那点露出的皮肤侧面停下,“这就是你断定和你交谈的人是傀儡的原因?”陈辞面向那人,手指点在他即将拔剑的手上,那里正闪着点点微光,再往远处看去被击飞的小厮身上被划开了一道深可见骨的口子,而那个原本应该捧在他手中的木盒却消失不见。
“是。”左护法开口说话的时候才发觉自己吸进来的气是冰冷的,全身上下原先被冻僵的感觉正在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仿若要被烧起来的痛楚,“我抓住过其中一人的手臂,但是他们的确没有灵力的波动,可用的确实仙法与我对抗。”
陈辞轻佻地点着那点裸露出来的皮肤,被黑布挡住的地方有一块黑色的印记,如果只是一闪而过的记忆,那便看起来像是面纱投下的Yin影,陈辞道:“他们是傀儡,却也不是普通的傀儡。”
眼前天旋地转,左护法回过神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躺倒在地喘息不止,浑身烫得惊人,身下的水洼即将被蒸干。而陈辞凉薄的语调从头顶幽幽传来。
“那是尸体。”
身下似乎是柔软厚实的垫子,耳边像是有谁正在不远处争吵,嘈杂的人声由远及近,随着一声关门的动静被全然隔绝开来。其后静云才觉得自己身上满是酸软的触感,腰腹间被狠狠勒紧的痛感似乎还在,但是身上那些被暴雨淋shi了的贴在皮肤上的衣物又被换下来了。不论是那场开天辟地的战争还是隐约听见易炎的声音,亦或者是从高处坠落下来的情形都如同过眼云烟般在令人酸软的触感中消失不见了。
静云缓缓睁开双眼看见的是一张熟悉的脸,那人身穿白底银纹的弟子服,梳着一丝不苟的发髻,正骂骂咧咧地站在桌旁倒茶。
对方一口茶水还没来得及咽下去,又转回来看见静云正幽幽盯着自己,噗的一声把水全喷了出来。
静云试图开口说话,却发觉自己舌头像是被冻僵了似得,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
“咳,那什么——你渴吗?”
静云很想点头,但是他动不了,就好像有一根笔直又冰冷的东西代替了他的脊椎,从嘴里戳进去贯穿全身,使得他分毫不能动。
那人似乎发现了静云的不正常,抹干净嘴角水渍,踢开了脚边散乱的杂物弯下腰捏住了静云的手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