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轿内多了个人,白客自从上轿后便缩在一角不说话,言问拙想说些什么却又无从下口。二人之间尴尬的沉默一直延续到言问拙悲催地发现他晕轿了。
此时正是小暑,因着出嫁缘故,言问拙身上穿了三层衣物又闷着盖头。本来便闷热不已,那轿子又晃晃悠悠得,晃得他开始胸闷气短。
临行前,大少爷叮嘱过白客要他路上多关照言问拙。此时见他不适地抚着胸口,白客从轿内的小箱子里取出一个小瓷瓶递了过去。
“言少爷可是中暑了,这是青州名医配的解暑丸,服一粒便可缓解。”
见他似在犹豫,白客凑近在他耳边低声道:“此处只你我二人,言少爷可将盖头取下松快松快。我家大少爷怕路途遥远无人照应,特地支使我来接应你。”
话毕直接将瓷瓶塞进言问拙手中。
“多谢。”
一把扯下盖头,就着白客递来的水囊服下药丸,言问拙的不适稍减,这才感激地看向白客。
双方第一次照面——
“又瘦又小,容貌七分,委屈少爷了。”这是白客。
“白白嫩嫩长相讨喜,看着像个好人”这是言问拙。
二人心下各自打量,气氛倒是轻松了些。
索性在轿内无聊,言问拙问了些温家的情况,白客对内是个不藏话的,一路上将温家老底从祖上三代一直说到现在。
原来,温家祖上是个走街的杂货郎,到了这代当家的温成儒温老爷的爷爷那辈,积攒了些本钱在屏南县镇上开了个粮铺,和县丞结了亲家。因背靠县丞,生意在当地逐渐做大,先后盘下了一些酒楼和当铺,一跃而成为屏南县的富商。
“这么说,你家少爷的曾祖还是挺有经商头脑的。”
“那是,到了下一辈,少爷的祖父,更是将生意扩展到青州州府,咱们温府便在州府有名的文昌巷内。”
“既家世如此富贵,你家少爷娶一个男子为妻,温家府上不怕遭人诟病?”言问拙不解道:“若说要寻个男妻冲喜,找个哥儿也不是不可……”
说到这,白客脸上便是满满的不忿。
一个月前——
刚过芒种,青州知州大人的公子应荀在画舫上设了个清凉宴,请了一众青州才子及名流公子赴宴。温宴因在当地颇有才名,虽只是温家庶子且因抱病不常现于人前,也收到了请帖。
当日温宴带着白客赴宴,席间众人yin诗作词,倒也风雅和谐,气氛在应荀请了沁芳阁的云芷姑娘前来抱琴献唱时更是达到顶峰。云芷姑娘十指兰心曲罢绕梁,素有雅名。在场众人提议行酒令,由云芷做令官,将兰花赠与在场诗词最佳者。
云芷思索片刻拈花一笑道:“今日既由兰花做筹,不如就以“兰”行令,诸位各赋诗一首,如何。”
应荀抚扇大笑:“自无不可,便依云芷姑娘所言。一炷香为限,拔得头筹者本公子追加一枚羊脂玉为贺礼。”说罢解下腰间佩戴的玉佩放在桌上。幽幽灯火下,这枚白玉更显rou质细腻,玉佩上的镂空云纹更显雕工不凡。在场虽不乏家世显赫之人,却也因此提起了几分兴致。
计时开始后众人纷纷散开,或蹙眉思索,或提笔踟蹰。温宴本不欲出风头,便带着白客远离人群到了船尾。
“温公子”清丽的女声在二人背后响起,来人正是云芷。只见她换下了演奏时穿的百蝶绕花洒金裙,素色的衣裙只在裙摆绣了几支兰花,在这暗夜的长河上若空谷幽兰。
温宴双手作揖:“云芷姑娘。”
“温公子不去参加此次诗会吗?”
见温宴含笑婉拒后,云芷脸上的失落一闪而过。口中嗫嚅话却未宣之于口,回了个礼便告退了。
言问拙听到此忍不住酸溜溜道:“那位云芷姑娘怕不是对你家少爷有意吧。”
白客嘿嘿一笑:“我家少爷长相俊美不凡,又有才华,谁不喜欢。”
我就不喜欢,言问拙扁了扁嘴,我只是有点嫉妒。
“后来呢?”
“后来啊——”
美人的鲜花和公子的玉璧最后赠给了以“青州诗鬼”扬名的书生,此间宴会已了,宾主尽欢。画舫泊在岸边,饮了酒的众人纷纷在小厮丫鬟的搀扶下下船。
谁知意外突发,人群陡然一阵推搡,白客和温宴被莫名涌来的力道撞落河中。
此刻已是月上梢头,漆黑的河面仿若张开巨口的野兽,白客从河里仰起头,焦急地寻找着自家少爷的踪迹。
岸上和船上的人亦是大乱,大家举着灯笼探照河面,所幸人还未沉下去,白客一个猛子扎下去,朝漂浮着的白色衣服游去,一把将温宴拖出水面。岸上的众人接力,最后火急火燎地将人抬回了温家。
虽是不受待见的庶子,但是温宴是在知州公子的宴会上出的事。应荀每日上门探望,王夫人作为当家主母亦不敢落下虐待庶子的名声。流水的大夫从温家进进出出,最后都摇了摇头说温家大少爷在娘胎时便落了病根,身体不比常人,如今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