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天空除却没有本没有天光,完全是在黑夜中再增加一片乌压压的幕布,将月光遮挡得严严实实,而这微弱的风对一片片无尽的黑团的云朵来说丝毫没有影响。
到处静悄悄,只有小盏的灯忽明忽灭。
裘寻傅的睡意并不强烈,或许是他父亲的退步让他兴奋得睡不着觉,舍不得将这段父亲挣扎的最清晰真切的记忆的这时间只用来睡觉,他应该抓紧细细品味那每一分每一秒的变化。
又或许他在等着什么。
穿过走廊的尽头,裘寻傅隐隐约约看到一个模糊的身影,倚靠在墙上,借着朦胧的月光,他看到一团团白色的烟雾逐渐弥漫在整个空间,丝丝缕缕地散开。
那张脸已然模糊不清,但这具已经在裘寻傅脑中刻了千百遍的身形,他认得出来。
那具身影靠在窗台边上,从嘴中一口一口吐出白烟,扬起头来,不知道看向何处,就没了其他的动作。
烟雾在光照下,流动也渐渐变得很慢,好似时间已经停滞了一样。
裘寻傅没有说话,立了一会儿便回了房间。
天快要亮了,泛起鱼肚白,裘章才像是睡着了一般猛然醒了过来。他的喉咙酸涩苦干,撑在窗台上的手已经完全变白发青了。零碎的烟蒂从满满当当的烟灰缸掉落下来,散发着阵阵呛鼻的苦味儿,灰白的灰烬星星点点地弄脏了他深色的睡衣。
他的眼里拉满了血丝,重重地闭上了眼,步伐不稳地离开了这里。
太阳出来了,照的整个大厅都亮堂堂的。
裘寻傅表情自然,好似昨日的一切就像一场梦,一场荒唐的恶梦。
但一切都不同了,已经被撕裂下伪装的皮囊再也不需要穿戴了了,只要裘寻傅想,恶意也不需要任何掩饰了。
裘寻傅挂着他一向的假笑,给每个人都倒了一杯牛nai,笑盈盈地问早。
裘章一个字也不想听,对上裘寻傅玩味的眼神,他猛然打一个寒噤,浑身汗毛都直竖了。
他的胸膛燃起翻滚的怒火,甩开手把桌上的东西拍落在地,转身就走,大厅里当即哐当作响。
白净香甜的牛nai散了一地,慢慢地流淌出好看的纹路,散发着腾腾热气。
裘章坐在办公室里,外边人声大震,成了!接着便是欢呼雀跃地庆贺声轰轰地响动,裘章却坐着不动,面色铁青的像尊石像,耳朵里又是一阵尖利的嗡嗡地叫。黑星又在他眼前乱跳。眼前一张张欢悦的面庞在黑星中逐渐扭曲,放大,缩小,发红,发黑。
裘寻傅确实像裘余松说的那样,他退了一步。
但那有什么用,这不过是虚妄的假象。裘章大口喘着粗气,沉默地靠在椅背上,空空地看着这一切。
时间过得很快,立马又到了多灾多难的晚上。
大时钟镗镗地响了九下。这清越而缓慢的金属丝颤动的声音送到了隔房床上裘章的耳朵里了,眼皮好像跟着沉重的钟声轻轻一跳。然而记忆的黑chao还是重压在他的神经上。
血丝爬满了裘章睁大的眼睛,他起伏的胸膛仿佛海浪翻飞的姿态,但急促的呼吸却跟不上海浪的节奏,鼻息猛然一滞,胸膛冲不上来的气突然梗在了他的鼻腔里,冲撞得他脑袋昏沉不已,一气顶上来,胸腔一震剧烈地咳嗽起来。
指尖忽地传来锥心般的剧痛,他白着脸,才看到自己刺痛烧心的指尖渗出了鲜血,不知不觉已经流shi了手背,散发着淡淡的血腥味。
身旁响起一声惊呼才将他拉了回来,周婧华边动作细致地包扎着边心疼不已地问他:“你这是怎么了?公司是不是又一出什么事了?”
看着她温和的面容,裘章心中一酸,眼眶发出热来,满脸疲倦,“……没事,公司没事,就是有点担心而已。今晚我去书房,你先睡吧……不用等我了。”
周婧华看他那样也没多说什么,想到公司的事情,便给他热了一杯牛nai并叮嘱了几句让他别太劳累,说完这些就准备睡下了。
裘章踱步走在走廊里,觉得自己仿佛踩在刀刃上,最终的尽头就是捅刺血rou的刀剑,只会留下个血rou横飞的下场。
裘章轻敲着门,他的手腕的青筋几乎都随着手腕抖了起来,血红的眼球定定地发怔,脑袋轰的开始发晕,心如刀割般鼓动起来,隔着胸膛几乎都要渗出血来。
他活四十多年了,居然要利用自己年老的rou体换一时的和平,而那个“购买”他rou体的人是他的儿子。
对着可笑的笑话,他却一点笑不起来,他的脸苍白而又僵滞。
裘章站在空旷的走廊里,黑洞洞的Yin影将他完全笼罩在死败的气息下。
裘寻傅的房间很远很远,几近是这层楼的尽头,寂静如空,连细微的风声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裘家这分置房间的工作并不归裘章管,二来他也不想管,周婧华自然而然便是管理这些事情的人了,但其实真正分配作为私生子的裘寻傅房间的是作为裘家二哥的裘陆。这间相对偏僻的房间对于一个十岁多的小孩来说是一个异常恐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