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逐渐凝重。
苏敏行没察觉般,笑道:“哪是说笑,这是好事儿啊!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为何分早晚,你们说是不是?”
严郁道:“为国为民者,当然越多越好,贤才何分老幼。”
徐广之后几乎没说话,刘大夫接不少。几个人聊了几句后,严郁与苏敏行随便寻个借口离开了。他们本就是过路人,如今做的那些事,说的这些话已十分难得。再说都是陈年旧事,多说无益。
目送着他们的背影,徐广开了口:“这么多年,青芝,你说我坐而论道,想的是什么?”
在惠州做个教书先生,别人不知,自己岂会不知道,其实是想遇见个祥麟威凤,能直上龙庭,让魏国吹上新风。可何其难?七年前自己退却了,忧心无法在无形的刀光剑影中站稳,干脆舍了差事,以为顾着能顾的人,也能算是赤心报国。
却是这场疫病,让徐广觉得其实这么多年什么都没做成。在学堂上对着学生针砭时弊,到头来被草药钱绊住脚。
何其可笑。
刘大夫沉默片刻,道:“子衡,你已经尽力了,有些事情不是你周旋得来的。”
徐广眼神茫然,金殿上的踌躇满志已成明日黄花,倘若当时能选另一条路,斗上一斗,不成杀身成仁,成了福泽一方百姓,区区草药算得了什么?
“歇歇吧。”刘大夫看着他疲惫的模样道。
徐广没有拒绝,随着刘大夫进了内室。
*
出了刘大夫的药铺,苏敏行可惜道:“徐广写的策略,多是关于改柱张弦与民生国计,很是锋发不拘。”
这片住的多是走卒贩夫,严郁看着与他们擦肩的归家人,一个个脸上面无表情的。
“空言无补。作壁上观这么多年,就剩下这些东西了。打算什么时候走?”严郁道。
路边有几个孩童偷偷看他们,苏敏行对着孩童笑了笑,道:“阿郁急着走?我想着过几天吧,病才稳些。”
“你以前似乎不爱理会这些事情。”严郁对上苏敏行的眼神,只见到眼底深处的温和笑意。
苏敏行捏了捏严郁的手:“从前,我也没那么不爱理会这些事情,跟在你身后的次数还少吗,严公子?”
严郁认识梁城的人物,却不熟,想找他们办事情还是差一截。但苏敏行既有做御史的父亲,平时又好亲近,结交不少好友,找人帮点小忙不成问题,帮助白英父亲申雪一事便是苏敏行办的。
“敏行,我是只能理会这些事情。”严郁苦笑一声,微微摇了摇头。魏国日渐颓败,他见到了流离颠沛与山河上的疮痍,可自己上不了朝堂。
“十万人是人是苍生,一人同样是,你说过的。”苏敏行揽过他,打算吻一吻那发丝,想起来这是在外面,只得改成拍一拍肩安慰。
这份苦闷徘徊在严郁心底好多年了,苏敏行是后来才真正觉察出的。那天苏敏行有些索然,即便后来严郁的话重新引起了散去的兴致,可话真能当真吗?大义谁都可以挂嘴上,不妨碍满足本身或为名为利,或寻求满足的私欲。想自己闲人一个,有的是时间,何妨再陪段时间,看是实凤还是虚凰。
随着两人长久相处,苏敏行发现严郁不仅帮人,更希望那些人能在这世道找到容身之所,不需要别人也能活下去。白英后来在家做起了胭脂卖给街坊,正是因为严郁的话。
赴宴时若有官员、谋士或幕僚谈起时局,严郁则毫无保留地提出看法与对策,不在意是否会被有心之人据为己有。
苏敏行猜他故意为之,后两人闲谈时得知的确如此。严郁觉得有些想法不如去到用得着的人那里,哪怕只发挥一二效用也好过烂到自己这儿。
“我叫上壶酒,晚上与我喝几杯吧?”快到客栈时,苏敏行问道。
严郁想到在梁城的动弹不得,心情不是很畅快,便道了声“好”。
月在枝头上照着冷清的惠州,有人把门窗闭紧,点着火烛,叫这冷清溜不进来。
饮下两壶酒的苏敏行大概醉了,靠在严郁身上,逼着严郁吃饭。
“咱俩认识这么多年,你怎么就没胖一点呢,抱着硌手。”苏敏行嘴上说着,手上不停,严郁吃了这口还有下一口。
他吃得口有些干,端起旁边的水仰头就喝,未料那实实在在是杯酒,严郁被呛得咳声不止。
苏敏行见状放下筷子,替他顺气,笑声嘟囔道:“这么大人,还不小心。”
严郁眼角还有咳出来的泪,才能说话便道:“你找别人去。”
苏敏行不明所以:“什么找别人?”
严郁躲开苏敏行的手:“硌手找别人去。”
苏敏行干脆把严郁拉进自己怀里,用那被酒气催得shi润的眸子不眨眼地看着人,哄孩子似的道:“不找别人,就找阿郁。”
“阿郁不在。”严郁任他抱着,脸上还留着呛出的红,除此外没什么表情。
苏敏行低头在严郁颈窝蹭着,道:“阿郁在的,”说着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