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土落到蹄后,一匹快马直进黔州城外驻地。
“急报!”来人勒马扬声,是皇帝身边的张公公。
提前觉察到动静的越骑校尉赵一水已在帐外候着,他示礼道:“公公可要先喝口茶?”
张公公动作利落地翻身下马,抽出信递给赵一水,客气道:“等赵大人回京的,马上还要赶着去复命呢。咱们这动作,要快些了。”
赵一水点头:“这是自然,我再让加大力度。”
张公公扯了扯缰绳:“沿途村镇安排上人,不够了再调派人手。”
“正有此意。”赵一水道。
“皇帝身边的婢子已经换了三个了,”张公公拍了拍马鞍,准备上去,“赵大人,再寻不着,下次换的可能就是我们这些个人了。”
赵一水神色一紧,背上不由出了层汗,风一吹更觉得冷。今上行事越发随心,却是真真切切捏着他们这些人的生死,“能为陛下分忧,乃我等福分”,紧张,便更显恭敬。
张公公未语,心底笑道了句:福分么?可面上不显,眯着眼看了阵黔州的方向,一拍马身纵马离去。赵一水迟迟未动,他身侧下属霍晨低声道:“大人?”
赵一水直了直背:“都听到了吧?”
霍晨道:“听到了。”
赵一水转身进帐:“安排下去吧,让查得再严些。仔细干,咱们的脑袋可提在别人手里。”
*
客栈里,嗑着瓜子的店小二动作一顿,这次倒是忘记躲了。脚步渐远,轻微关门声后,小二放下瓜子,仰头看着盯着楼上方向去到掌柜身边。
“今个太阳是打西边出来了,这病鬼一天竟然出来两次,看手里拿的又是买衣裳去了。”
掌柜到底见得更多,眼皮都懒得掀,道:“人家多买几身衣裳你都要大惊小怪,好奇上去问问。”
小二缩回脑袋道:“我就是说说,这不是奇怪吗。”
掌柜想了想道:“估摸着这二人快走了。”
小二又探出脑袋:“你怎么知道的?”
楼上客房中,严郁把衣裳铺开左右看看,皆是素色齐腰裙,无甚绣花,“这回是行了,”他褪下身上的月色直裰,打算换上。
苏敏行锁上窗去到严郁身后,虚拥着他的腰,附身问:“咱们要走了?”
严郁手停了一刹复系起衣裳,“嗯”了声:“在这停的时间够了,东西也已准备妥当。”
他们虽然至今仍不知晓在查什么,却不约而同有一个想法——不能贸然进去。于是那日他们返回挑了往来行客较多的镇子落脚,既能打乱原来的路线,又有时间捏造个滴水不漏的饰词。
苏敏行下巴搁在严郁肩头,轻道:“阿郁。”
严郁偏头道:“你在担心?”
苏敏行长出口气,用指头卷着严郁发尾,道:“说不好,年关将近,还不知道你我会在何处。”
有谁真想逢年过节还在路上,看着周围一派团圆之景呢?
严郁便开了个不轻不重的玩笑:“依我看,你是担心年画没地方贴罢。”
苏敏行一怔,下巴离开严郁肩头,想了片刻笑出声:“和你在一起就好,不担心没处贴。”
严郁跟着笑了起来,苏敏行搂得又紧些,低低唤了声:“阿郁。”
“嗯?怎么了?”严郁被苏敏行抱得转不了身,只能用眼神瞧他。
苏敏行不语,就侧首盯着严郁。严郁再次问询,问罢只觉得扑在脖颈的气息更烫了,他深吸口气,有些干。冬日屋子里长烧着碳火就这点不好,太干了,干了就容易燥,严郁搓着手心的薄汗想。
“阿郁啊……”苏敏行漫不经心道。
箍着腰的手紧贴着腰际挪到别处,中间虽然隔着衣衫,可仿佛直接走在皮肤上,走一步,腰就软一分。
手已经搭在衣襟处,严郁在换衣服,衣襟本就松散。苏敏行停在那里不动、不言。“无声”在四处点火,把清醒烧得片甲不留。
严郁食指弹了下,在他想转身,想攀上什么时,苏敏行问道:“阿郁不是换衣服,怎地半晌不动?”
……
我为何半晌不动?你不也一动不动吗?严郁腹诽道。绮念没了,全成了羞怒,他撞开怀抱,道,“你不肯松手,我如何换?”脸颊却还有些烧,只盼刚才的状貌没被看见。
苏敏行笑出声,严郁实在笑不出来,想瞪他又恐脸上薄红未褪。
“怎不提醒?阿郁就由着我抱?”苏敏行面露惊讶,全把责任推到严郁身上。
严郁脸色由红转青,颜色几番变换罢他硬生生咽下这口气,论强词夺理,自己实在不如。
苏敏行虽然不知道严郁内心如何挣扎,却能猜到这番平静下必然有着浪千重。他本意并不是为了惹人生气,只想逗一逗,此刻便该上前安抚了。他语调轻快地喊了严郁一句,一步才出,眼前突然一黑,光亮散去前还听到了严郁的惊呼。
严郁几乎瞬间接住了身子歪仄的苏敏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