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还有事想问我?」
「啊……是啊。」杜蕾喝了一口水,舔舔乾涩的嘴唇,「我想问你……你觉得我是个什麽样的人?而且,我觉得你很防我,为什麽?是我那天在楼顶说话的态度太差了吗?」
「啊?」怎麽有人一大早来问这种没头没脑的问题?
「我……我其实不太喜欢跟任何人有太深的交往,所以当你跟我讲伟诚说我对谁都好的时候……我其实很讶异。」
杜蕾有些吞吞吐吐。
「你怎麽会来问我呢?」
杜蕾的态度让我费解,一开始是那麽冰冷不可高攀的样子,怎麽昨天那麽好心送我回家?今天一大早又跑来问我这些奇怪的问题?「我一点都不了解你,也不太认识你,你这不是交浅言深了吗?」
我看看杜蕾,「为什麽不去问其他比较资深、认识你比较久的同事呢?」
「就是因为认识得久,所以不能问。」杜蕾定定地看着我,「我是用另一张脸在上班的。」
我看着她,不发一语。我懂她的意思。
「你说得对,我很寂寞。虽然看起来好像很厉害的样子,可是离开了办公室,我就什麽都不是了。」杜蕾在等我的回答。
「你既然是用另一张脸在上班,为什麽不也用那张脸来面对我算了?」
我还猜不出杜蕾的用意。
「至於你离开办公室之後的事,也不该由我来管,你有男朋友的不是吗?虽然他在美国,可是科技这麽发达,远距离恋爱的维持应该没有那麽困难了吧!」
杜蕾听到「男朋友」三个字,脸上顿时泛起一片嫣红,但语气却是苦涩的:「我只能等他联络我。」
「这是什麽道理?只能等他联络你?」我打心底讨厌这种男人,无法帮助自己心爱的人,却让她去找路人甲诉苦,这算什麽?
「我是第三者。」杜蕾说着,五个字,但足以说明一切。
杜蕾是第三者?
「他打算怎麽办?」
在我的认知里,劈腿者的态度才是决定事情如何发展的关键因素。
「他要我耐心等一等,他会跟他老婆离婚的。」杜蕾说着,我能感觉到她还有期待。
「可是却不让你联络他?」我质疑着,「我觉得他根本是在骗你。」
「有时候我也会这麽觉得。」杜蕾苦笑。
「可是只要一收到他的电话留言或e-mail就会好高兴好高兴,觉得我的等待是值得的;如果很久都没有他的消息,我就会觉得好失落,觉得自己是不是被骗了?说不定他只是在敷衍我……」
「『家花哪有野花香』的道理你懂吗?得不到的,永远最好。」
「我当然知道,」杜蕾淡淡地说着,「所以你那天说,看到我第一眼就觉得我是个好寂寞好寂寞的人,我突然有种受打击的感觉;我知道我寂寞,可是如果这种寂寞连一个陌生人也看得到的话,那就是真的很寂寞了。」
她看看我,「从来没有人跟我说过我其实是个很寂寞的人,所以你让我觉得……很不一样,我不晓得……不晓得是不是应该……」
我伸出手阻止杜蕾再说下去。
「你不要说了。我能看出你的寂寞,是因为我也是这种人,这只是同类之间的一种辨识罢了,你不要想太多。」
「昨天……」杜蕾又自顾自地说了起来,「我其实不太想回家。」
「天啊!别又来了!」我心想。
「每天回家都急着开电脑、听答录机,然後看着一个人也没有的家……」杜蕾的眼睛开始泛红。
「你完全没有搞清楚状况。」我站起身,语气刻意冰冷,「这段感情是你自己选择的,是你要把决定权放在那个男人身上,让他决定你可不可以继续爱他的;在你决定要爱他的时候,你就应该考虑到这种寂寞是无可避免的。
换句话说,是你容许他造成你的不安和孤独,你不去找他,反而来问我这个跟你半生不熟的人为什麽能看出你的寂寞?这样不对吧!如果你不想等了,不想再继续下去了,那就分手啊!」
「可是我真的很爱他……」杜蕾抬起脸,一脸无奈。
「你只能选一个。」我也很无奈啊!一大早被挖起来听同事的恋爱烦恼。
「要不就是继续等,等到有一天柳暗花明,但同时要背负等待的寂寞;要不就是跟他说Bye-bye,不用那麽痛苦,但最後你还是一个人。」
杜蕾一言不发,看得出来认真地在思考我所说的事情。
「最糟糕的是什麽你知道吗?」我停了一下,看看杜蕾,「是你花了大把青春在他身上,最後他却什麽都没有给你,既让你寂寞,又让你孤单。」
杜蕾继续沉默着。
「寂寞到非得到pub找陌生人喝酒?寂寞到要找一夜情?这就是他给你的?」我不屑地说着,对於那种想要两面讨好,却不肯吃半点亏的人,我是打从心底鄙视,尤其还是和我一样的男性同胞,唉呀!真是男人之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