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眼睁睁地看着父母惨死,救不了。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堕落,救不了。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爱意践踏,救不了。
他突然感觉从未有过的疲惫席卷而来,他似乎再也哭不动,泪水流干了,只剩下心脏沉重地跳动着,然后再也支撑不住地沉入了混沌的黑暗之中。
车子停在了尹牧的独栋门口,司机推门下车了去,车上寂静的,只剩下坐在那犹如一尊雕塑般沉默的尹牧和瘫倒在地毯上昏过去的江淮故。
路灯的光静静地洒进车内,照亮了江淮故半边交错着泪痕的脸。他安静地倒在那里,不再笑,也不再哭。
尹牧安静地注视着那张脸,像是移不开目光一般注视着,目光细细描摹着那长大后越发清秀的眉眼,那圆圆的有些可爱的鼻头,那单薄的微微张开的唇瓣。
回忆里有一个矮他一个头的小小少年坐在嫩绿草坪之间,支起画架,挥舞着画笔朝他喊着,“阿牧阿牧!你别动啊,很快就画好啦!”
他看着那个脸上一道道彩色颜料的小小少年,久久地看着,是那样的留恋,满眼缱绻。
然后他闭上了眼。
炸在耳侧的枪声,仓皇的脚步,母亲凄惨的尖叫,父亲倒下的身躯,眼前炼狱一般的景象让他忘记了呼吸,僵硬在那。而下一秒他就被身中数枪满身血窟窿的母亲给藏进了房子里的密道,最后一道锁,是母亲为他亲手上的。
他忘不了密道门被关上的最后一刹那,母亲望向他浸满泪水的那双眼,还有那一开一合的唇语——活下去。
尹牧缓缓睁开眼,眼前的那片血色还未散去。
他蹲下去,将躺倒在地上的江淮故抱进怀里,脸侧贴着脸侧,心脏挨着心脏。他们靠得是那样近,甚至连脉搏都以同一频率跳动着。
他们看上去和世间任何一对恩爱的恋人无异。
尹牧垂首抵住江淮故的额头,看着近在眼前模糊不清的长长睫毛,轻声说道,“我恨江家,恨你……所以你也要恨我,懂不懂。”
怀里昏睡的人不会给他任何回答,只是依旧安静地闭眼睡着。
又是过了好久好久,久到车内狭小的时间和空间都被凝固,终于那滴泪划破凝固的空气径直地坠向地面。
“一切都回不去了,阿故。”
不论是你,是我,江家,尹家,一切的爱恨情仇,都回不去了。
回不去了,我的阿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