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月前他就已经被医院下过一次病危通知。”
抢救室外,阿泰坐在椅子上,平复着起伏不定的心绪。
“他现在还能看似正常地站在你面前,说是死里逃生都不为过。”
贺昀之倚墙站着,看着抢救室里透出的光影,许久道:“等他好转,你带他回去吧。”
“你从一开始就回避他,不想和他见面。”阿泰语气不明道。
贺昀之站直身体,走了几步到他身旁,话语中没什么情绪:“我避不开往事,而那些往事不会让他开心的。”
“……”
“所以,带他回去吧。”
“那个孩子呢?”阿泰道。
“我会和他一起想办法。”
“最佳手术年龄,是有时限的。”
“我知道。”
“——亲体移植,一般只要大人三分之一的肝脏。排斥会比较小,此外孩子也能有停药的机会,不用终身服药。”阿泰忽的说,“这种生活质量上的区别,不知道您能否体会。”
“……”
“有件事情现在说出来,还请您不要动怒。其实早前柯少爷就已经派人将贺鹿的底细查得一清二楚,其中也包括他的身体状况……因为一些外部原因造成的创伤,他这辈子都不可能再有孩子了,所以,小念会是他唯一的血脉。”
打破沉静的是抢救室熄灭的灯牌,医生推门出来。
阿泰立刻起身上前询问情况。
医生的声音不太清晰地传过来:“ICU先观察几天。病成这样,怎么还乱跑……多注意休息,不要让他有太大的情绪起伏……”
…………
几天后,小鹿出院,重回了碧螺湾。
不知道是不是辛辰替他求情的缘故,贺昀之没有再提离开的事,但他并没有因此而重新快乐起来。
有些裂痕一直存在,只是从前没人提起,可以当做不存在,而现在有些话说出口,有些事被点破,就再也无法自欺欺人了。
他其实能感知到他们间的隔阂,一直都能感知到。
天气越来越冷了,小花园里的花却还是很鲜艳。
小鹿拿着花洒,给那一丛丛五彩斑斓的花朵浇水。
顺便给草莓也浇点水。
花园物尽其用,搭建了简易的暖棚围在边上,里面的大花盆里种植了草莓和蓝莓,草莓植株被王姨Jing心养护着,据说能长三四茬,每天新鲜的采不完,餐桌上果酱也不断。
他说:“太好了,我喜欢草莓。”
每天能在餐桌上看到新鲜大颗的草莓,令他很高兴,似乎也是唯一能令他开心的事。
“先生希望你能喝点牛nai,我把草莓放进去榨汁,做成草莓牛nai,你喝点可以吗?”
小鹿点点头。
九点左右,他折腾完那个花园,在园子边的花房里吃点心,是浇了蜂蜜的舒芙蕾和草莓牛nai。碎花布铺就的餐桌一角,放着一束自己采摘下来的樱草色花毛茛,馥郁的花苞凝着露水半绽放着。
贺昀之每天会过来看看他,但不再久留,只是过来看看他每天是否按时吃饭。
他喝着牛nai,思绪放空了很久,王姨拿了咸口的点心来给他加餐时,他喃喃着说:“我想回去了。”
他想回波尔多的庄园了。
王姨一下子就能听明白,顿了顿却说:“先生不想让你回去吧。虽然没有明说什么,但应该就是那个意思,叫我这边要好好照顾你一段时间呢。”
小鹿只摇了摇头。
柯宁与贺先生,真的有感情吗?
安静下来的时候,他忍不住反复地想。
好像的确是从柯宁出现之后,贺先生对他的态度就变了。除此之外,他也很难再想出还会是什么理由令他们关系忽然生变。
但这一切,他能怪柯宁吗?
冬日暖阳照耀,阿泰过来接人,顺带帮忙收拾些行李。
他推着辆轮椅沿着平缓的坡道往下走。
为了减少心脏负担,柯宁不再自己走路,从楼栋到车库的那段距离不短不长,他披了件薄毯,顺便晒晒太阳。
那一片鲜花始终是这座山庄最绚烂的景色。
阿泰推着他路过那片花园,在树下小道上驻足了片刻。
小鹿透过玻璃窗看到他们,起身走出花房冲他们挥挥手,微微扬起声调问:“柯宁,你们出来了,你要吃蛋糕吗?”
他不知道此刻说什么好,但两人之间没有明晰的矛盾,不至于形同陌路。
那两人只回头看他,也没应声。
小鹿便进了屋,拿了个纸杯蛋糕,插上小小的银色叉子端出去。
他把那个蛋糕送到柯宁手里。
树荫下的风有些凉意。
小鹿笑了一下,生疏而客气地说:“之前先生说你生病了,不方便打扰,我也就没来探望你,你身体怎么样了?”
柯宁把蛋糕放到阿泰手里,从轮椅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