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程的路上一片阒然,郁棠默默饮了两盏凉茶,待到心头的那点热chao散去之后,她才转头拉了拉季路元的袖子,
“有件事一直没找着机会问你,十九呢?我从离宫之后似乎就一直不曾见到过他。”
季路元顺势将她的手握进手中,“我有事交代他去做。”
他略一停顿,“还有,过几日我要外出一趟,最快要到十六才能回来,届时你若是想出府,记得带上泽兰一起。”
郁棠丝毫无疑,“嗯,我知道了。”
七日一晃而过,第八日的巳时,郁棠与泽兰再次来到重光寺,她行色匆匆,下了马车便埋头直奔观音殿,还未跨过殿门的高台阶,余光就已经瞥见了不远处冯灿云颔首浅笑的身影。
郁棠眸子一亮,忙不迭迎了上去。
二人循着旧路坐到小凉亭,冯灿云拢了拢手中的汤婆子,先郁棠一步叹出口气,
“果然被垂枝姑娘说中了。不瞒姑娘,我夫君虽未入仕,然阿公却是食天家俸禄的。自你我二人那日一别后,我夫君第三日便被阿公的同僚堵在了暗巷里。幸好我心中记挂着垂枝姑娘的话,一早给他提了个醒,他带着三个小厮出门,这才不至于被人打得太惨。”
郁棠闻言一愣,“不至于被人打得太惨?”
所以还是挨打了吗?
冯灿云掩唇莞尔,也明白郁棠在震惊什么,“我夫君自幼便想成为一名武将,无奈天资不高学无所成,每日便只能在家中打些修身养性的强健拳法。但他对自己又有些莫名的……”
她说到此处停了一停,唇角绷了又绷,到底还是没能忍住地笑出声来,
“总之,他觉得以他的功夫加上三个小厮,对付那些歹人绰绰有余,然后他就被余了。”
这话说得俏皮又淡定,显然冯灿云并未将自家夫君挨打的事放进心里去。
郁棠若有所思地扬眸看她,冯灿云是标准的大家闺秀,容颜温良,气度和婉,可听着她方才的那一番话,这冯家的千金贵女似乎也不若想象中那般……
“垂枝姑娘。”
尤在她思索之际,冯灿云已经复又开口道:
“你那日曾说过,以我阿公的性子,不日还会招惹一些是非。现今这第一桩是非我们已经躲过去了,不知后面的第二桩第三桩,又当如何躲避?”
郁棠心下一喜,面上却仍是一片镇定,轻咳一声,红唇微启,就此开始了那套早就准备好的说辞。
她从五行八卦说到Yin阳命理,从生辰易经说到紫微斗数,先是极尽所能地妄言了一番,而后回归正题,义正言辞道:
“道理便是这么个道理,徐夫人的阿公与朝中五行带有木土的同僚短暂相克,若能寻个理由上言,暂且将这位同僚外派出去,您夫家的困境自然可解。”
秀丽的眉峰轻轻聚了聚,郁棠做出一副深思熟虑的神态,又意有所指地补充了一句,“最好将其外派到偏北的方位。”
“……”
冯灿云一时未答,过了好一会儿才低眉垂首着轻声笑了笑。
“原来是为着这件事呀。”
她抬起头来直视郁棠,一双婉丽的杏眼突然透出几分狡黠,
“前几日我才听程家千金说,宫里有位公主出降给了镇北世子却并非心甘情愿,今日一瞧,唉,那程家千金的话果然信不得。”
冯灿云向前倾了倾身,
“姑娘的确思虑周全,话术也切实严谨,就连方才的五行命理都寻不出半分悖谬之处。我原本就略感忧心,待到夫君确实出了事,对姑娘的话便更是深信不疑。如此这般地过了几日,直至昨晚才恍惚觉得姑娘有些眼熟,继而思虑了整整一夜,这才回忆起你我二人似乎于三年前的千秋节上有过一面之缘。”
她将自己的汤婆子放进郁棠手中,双手交叠比在身前,恭恭敬敬地朝郁棠行了个万福礼。
“臣妇,见过公主殿下。”
思念
◎她真的,有些想他。◎
气氛一时无比尴尬。
“你……”
片刻之后, 郁棠才终于像个被人戳破了谎言的低劣神棍一般讪讪开口打破了沉默,
“徐夫人既是已经认出了我,今日为何还要来赴约?”
冯灿云不答反问, “公主是如何得知我会来这重光寺的?”
郁棠略一犹豫,将香包和璎珞的事如实告诉了她。
冯灿云又问,“那公主可知,那些遗孤是从何而来的?”
郁棠摇了摇头, 就听得冯灿云继续道:
“京郊十里坡的河堤前些日子坍塌了一段, 压死了几个筑堤的工人, 这事多少算个事故,然工部的几位大人为了保住头上的乌沙, 却并未据实上报。死伤瞒得滴水不漏,上头的补偿自然也没有, 村子里的百姓无法,只得寻了个难民的由头, 将那些孩子送到这重光寺里来。”
她用的是个平静的叙述语气,郁棠听进耳中却是瞳孔一震,衣袖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