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到莫名被包围住的珍卿, 暗暗抽搐着嘴角看众人,身子稍微向右的空档靠一点, 避开身后人欺近的呼吸, 摊摊手说道:“宗教嘛, 多是统治者牧民的工具, 上帝本人的功用值得商榷, 真正重要的是,借上帝之口推行的那些教义。我想起《圣经》里的一些话,确实形成了耶教的慈善救济传统, 不过这种教义和传统,在任何世界性的宗教都能看到。”
珍卿被这些人轮番问过来,吵得头都大了。好在这时司仪宣布舞会开始,人们又邀请她共赴舞池,珍卿挑了最不猥琐的上官楚,如释重负地被上官楚带进舞场。
珍卿周围的人恍然有悟,上官楚总结陈词道:“若他们的神子如此说来,难怪耶教徒愿意帮助萍水相逢者,帮助无衣无食、有病有灾的人,这样,就等于取宠于他们的恩主啊……”
珍卿一个没忍住,直接狠狠往他脚上踩。这个狗太阳的,她又累又饿又被踩脚,还要跟这样的傻叉虚与委蛇,真是娶媳妇遇见送葬的,丧气到家了。
的宗教,因说珍卿与耶教人士有交往,便叫她谈一谈对耶教的看法。
珍卿在培英受过舞蹈培训,华尔兹与快步舞跳得最好,所以外国中国的好多人请她,她除了陪人跳舞之外,似乎还得陪人聊天。其他人倒还可以忍,喜欢怡民的那个叫范里夫的,轮番用英语、法语跟她说话,偏偏就是不用母语。珍卿说是同胞不妨就用中国话,此人充满优越感地说,汉语是世界上最村俗滑稽的语言,他一听到,就像一个月不洗澡一样不自在。
珍卿恍然有种荒诞的感觉,好像自己是《飘》里的斯佳丽,喜欢到处招蜂引蝶被人环绕。她按捺住这种荒诞感觉,背诵起《新约》里的一段内容:
陈钧剑心里倒了醋瓶子似的,故意趾高气扬:“那也比你司徒建强得多,iris压根不认得你司徒先生!”说得几人哄然大笑。这些人就轮番取笑这位司徒建,说他大晚上给人家弄咖啡喝,不知道是谁更滑稽呢!
周围人纷纷相顾惊叹,陈钧剑问珍卿是否会背《圣经》,有人问她能背《圣经》是否在教?继而问她难不成是有神论者。
珍卿再回过神来的时候, 听见陈钧剑温声催促她, 咖啡要趁热喝啊。而很热情很西化的上官楚, 把珍卿手里的咖啡夺了放桌上, 说大晚上的喝什么咖啡,连声催促她讲《圣经》里的话。陈钧剑在旁脸色很不好看,那个给珍卿弄热咖啡的也不高兴。
里外找了一圈,发现怡民在东边走廊外,吹着春夜寒风跟一个白人男生谈话,谈的是俄国文豪托尔斯泰的作品,讲一个道德过分高尚的女主角。珍卿听他们谈得深入恳切,便悄悄地退走出来。她顺便上了一趟厕所,正准备找个地方躲避一会,忽见少数的白人朋友之人——哈大商学院的哈尔·弗莱顿,喜外望外地唤住她,走近珍卿身前,绅士地把手臂伸过来,珍卿正准备说想歇一歇,狗太阳的范里夫贼眼真尖,一瞅见她又路中国青年们笑,说iris这不是回来了吗。
“众人对答说:‘神子,我们何时见神子饥而喂肉,渴而饮水,沦落而庇护,无衣而衣之……’神子说:‘我明白告诉你们,只要你们曾经(将恩惠)施于我们中最无助的人,你们实际就将(恩惠)施加在我身上。……’”
珍卿边说话边向壁炉那边看,她刚才打了两个喷嚏, 等上帝这个鬼话题告一段落, 她可以说想离壁炉近一些, 就能顺势脱身了,这帮人未必都跟过去。
陈钧剑默不作声地看着,旁边有人嘲笑他:“陈钧剑,你这才叫引狼入室,你先认得iris,被这小子后来居上,你看他看iris的样子,真是司马昭之心。iris被他小生面孔迷惑,他又惯会装天真,你瞧瞧iris,他可没对你这么笑过!都说近水楼台先得月,还是敌不过人家风流倜傥啊!你说滑稽不滑稽!”
看着虎视眈眈想邀舞的中国青年,珍卿直觉一个头两个大,赶紧暗示弗莱顿请她跳。弗莱顿以流畅自如的舞步,带着珍卿轻轻松松地跳起来,并以一种关怀的语调笑着说:“我想中国男人更擅长读书,不太擅长交际,跳舞也许是为难他们,我早就注意到了,他们踩了你好多次,难得你忍受得住。中国的读书人不擅长交际和运动,是孔夫子要求大家专心读书吗?”
珍卿如意算盘打得挺响, 忽见壁炉旁站着戴维斯·萨尔责, 他举着酒杯睨视珍卿,高傲冷淡的脸上些许哂笑, 然后冲她这边举一举酒杯, 跟他的白人朋友说话去了。
珍卿已经连着跳了六支舞,踩了范里夫的脚趁势脱身。想起这会一直不见怡民身影,开始忧心她真的不舒服。
“……神子(耶稣)于是告诉其右侧者:‘来,汝天所福,袭尔天国。我曾经饥饿之时,你用肉来喂我。我曾经口渴时,你来解我干渴。我曾经沦落跌宕时,你来庇护于我。我曾经身无所衣,你则给我衣裳。我曾经生了病,你来赠我以药。我曾经身限囹圄,你曾经来慰解我。”
珍卿不愿意弗莱顿有误解,约略讲起中国的君子六艺,说孔夫子的时代很重视体育,一般读书人都要会驾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