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之前被珍卿抢白的陈钧剑,不知怎么又满血复活,若无其事地继续跟珍卿交往。他的言行比从前克制得多,珍卿也拒绝不了正常来往。
这两个开车来接的男青年,两个女孩都有点想避开,她们预留了走过去的时间,可是直言拒绝这样的好意,恐怕大家脸面上都过不去,便车搭就搭了吧。
珍卿她们到达没多一会,在女顾问们的引导下,女院的姑娘们陆续走到场地外,准备照一个集体合照。好家伙,波士顿春天来得晚不说,到傍晚时气温降下来,还要求大家把大衣脱下来,露出自己漂亮的晚礼服。珍卿把绿呢长大衣一脱,人冻得上下牙对不齐。
麦昌希过来帮珍卿穿上外套,珍卿不由看向怡民那边,她也在陈钧剑的帮助下穿好外套。珍卿心内暗叹,这是她跟怡民出发前商量好的策略,为了避免使人产生幻想,她们相互帮忙阻隔追求者。
刚才冻得恨不得打摆子,回到室内场地可算好些。室内的壁炉是燃着木柴的。
今天的春季舞会,男女俊彦济济一堂 ,一室之内到处是无形的粉红泡泡。矜持害羞的男女相互站得老远,中间像是隔着楚河汉界。那些潇洒自信的交际家们,毫不扭捏地打量在场的异性,也坦然接受异性们的打量,还有的人已在人丛中谈笑风生,好不自在。
珍卿和怡民本拟相互挡桃花,进来才发现她们太天真,需要挡的桃花何止一两朵——赴会的中国男留学生着实不少,而且大多数都认得的。想追求怡民的何止一二?就算珍卿这种过明路的已婚妇女,也未尝没有狂蜂浪蝶想狎昵呢。
珍卿和怡民以目示意,今晚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都自求多福吧。
舞会正式开始之前,大家任情享用丰盛的布菲餐。珍卿刚才照相吹了冷风,陈钧剑取来一大盘前菜。珍卿还不及说什么,捂着嘴连打了两个喷嚏,想吃东西又有点不敢吃,这就不得不说米勒太太有先见之明了。怡民空出的肚子倒能吃点。麦昌希就紧坐在她的身边,卑驯得像个世代家奴似的;有个叫范里夫的也喜欢怡民,削尖屁股在她身边挤占个位置,但凡张口只能听到他讲洋文。当然,珍卿身边也没空过献殷勤的人,她左右手上都戴了婚戒,都挡不住男青年凝睇的目光。着实叫人压力山大。
也怨不得有这样的情景,珍卿和怡民无论才情相貌,在本城的女留学生间都出类拔萃,在剑桥的中国留学生间自然挂名。可怜稳重的中国青年都没来,像继云表哥、邓扬和、卫君涵等,都不爱凑这虚虚热闹。
这一会,陈钧剑坐于珍卿沙发左手,右手是近来才结识的新朋友——哈大医学院念化学的上官楚。上官楚说报纸上天天讲,本邦有多少人冻毙饿死,说话的神态并不大忧国忧民。
他正侃侃而谈时,忽然曲着身子说“等一下”,从裤子口袋里拿出几张美国纸币,无意间离珍卿特别近,举着手叫珍卿看美国纸币上的英文字: god we trt!(我们的信仰是上帝!)
上官楚甩甩手上的钱,表示对这句话很不以为然:“iris,本邦的失业率还在上升,无家可归者到处都在增加。他们信仰的上帝在哪儿?一点要显圣的迹象都没有,还是中国人实实在在,皇帝、总统、领袖再是□□,我们想想办法,总能要点钱出国念书,勉强混个温饱也行。美国天天在死人,他们的上帝一点不管事,诚然可笑。”
陈钧剑故意拽一把上官楚,把他从沙发扶手上拽下来,一边把那美元翻来捣去地看,一边漫不经意地说着:“上帝的信徒就在万人中间,上帝的使者也在万人中间,教堂不是一直在布施,还收容无家可归者吗?iris的房东米勒太太,我也看见她给乞丐舍食。从慈善赈济这一点说,我是佩服那些耶教信徒的,他们相当一部分人,真的在净化社会文明。”
陈钧剑老想把上官楚扯开,上官楚似也领会到他的意图,便反感地较了一会劲。直到珍卿无语地轻嚷:“你们两个站在跟前做什么,把视线都挡住了。”
珍卿正想站起来躲出去,斜对面的怡民霍然起身,促狭地瞟珍卿一眼,跟身边的人说失陪一下。也不知怡民真上还是假上厕所。珍卿一个失神被怡民抢先了。
这时候,她沙发背后围簇的三个人中,一个人不知哪弄来的热咖啡,凑得那么近递给珍卿喝,这人的呼吸几乎喷在她侧颈上。珍卿是分分钟想爆发了。
旁边上官楚又揪着她说话:“iris,我听说你跟耶教士有来往,那么,你对耶教有何见地,跟我们大家谈一谈吧。”其他人也七嘴八舌地附和。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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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会交际之繁难
在女院的春季舞会开始前, 上官楚提到美国钱上印“ god we trt!”大家品评一番本邦